“我向来不是君子。”苏岚笑了笑,却不睬他,只叫他持续说下去。
苏岚猛地昂首看他,袖袍一抖,酡顔倾洒在她广大衣袖之上,芬芳香气一时浓烈非常。
“哦,张桓可仍旧鹄立未倒,他家便是内里有人起了心机,竟也真敢拿到台面上来讲?”苏岚从食盒里取出一碟子藕片来,那混着茶叶和梅子汁的味道顷刻充满了整间房。
这藏匿于竹林当中的小屋,现在白雾蒙蒙,氛围中浮着辛辣的芳香气味,这气味清冽却并不激烈,那白雾中心,有男人低低说话的声音,和苏岚极其舒朗的笑声。
“京营都督出缺,他一向暂代,大抵是要扶正了。”郑彧笑了笑,“你看如何?”
“他啊,青衫磊落,可心比谁都黑。风韵出色不假,亦是谈笑间杀三人的主。”苏岚笑了笑,道,“喏,和我们玄郎某些时候像的很。”
“这才是出色的处所。”郑彧顿时拿起面前的竹筷,便夹了一块放入嘴中,才笑着道,“你这下酒菜同脸红班配的很,啧啧,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偏疼揣摩这些东西。”
分歧于方才那间小屋,这三间配房建的极其精美,屋中极其敞亮,几排高大的架子将这间酒室与其他两间配房隔开,那高大架子上,摆着各式的酒坛和酒器,墙上则吊挂着几幅山川,那山川画倒未见很多好,可上面的题字,却真真是极都雅的字体,一笔一折力道遒劲,极有风骨,却又纤细秀美,恰是名扬天下的瘦金体。
第三次奉上拜帖以后,郑彧终是获得机遇来苏家见自回京后再未露面的苏岚,挥退带路的下人,郑彧沿着青石途径,向着苏岚所居的院落深处的酒室“当庐”而去。踏入苏岚院子时,郑彧只闻声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此处院子被苏岚落款个园,恰是因着这千根碧竹。而在地处大6北方的楚京,也唯有此处有四时常青的修竹,只这一处便可见苏家之巨富与豪奢。
“张平这一瘫,不过三五白天,张家便模糊显出分崩离析之势,故而不是他。”郑彧的目光紧舒展在苏岚那张安静的脸上,“李家乃是东宫母家,等闲不会反叛。那么,这答案昭然若揭。”
苏岚带着他踏入了一侧的耳房,又转入一条暗廊,这条暗廊修成了斜而向上,并不通透,只是两侧凿出了镂空海棠花窗,透过那镂空斑纹,可见身侧那覆着白雪的翠竹累累。暗廊绝顶便是一个小亭,那亭子修在假山之上,旁侧又有明廊,过了那明廊便可见这大片假山之上绝顶三间配房,竟是那竹林另一侧的木质小楼延长出的一部分,而那小楼本身就是横在水面上的一处水榭,这一组修建外型非常弘大,却又精美非常。
被称作小人的苏岚,正趴在大坛子边沿,细细咀嚼那酒曲的味道,闻声了他这一声,才缓缓放动手中木勺,转过身来,道:“你竟然来了。”
“妙极。世人都说,这瘦金体裁乃徽宗所创,却在你苏隐之的手中窜改万千,早已脱了原体,真该叫你这字,苏体才是。”郑彧抿了口酒,又道,“可他们那里晓得,你此人如果对甚么上心,特别是这风雅之事,皆能做到极致,那里仅仅是书法一道。”
“悔怨有甚么用?”郑彧嗤笑了一声,道,“若他当真立得住流派,招婿又不是不成以。偏张桓一大把年纪,却得面对这内忧外困的局面,实在可惜。他堂弟张澎,现在呼声正高,模糊有取而代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