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翻了个身，又滚到了床榻深处，“海棠还是否？”
“你梳的但是惊鸿髻？”齐朗放动手中邸报，侧头瞥了一眼身侧的林氏。
齐朗听着外头的声音，似是楚国众臣向新帝见礼的声音，胸口仿佛多了把生锈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瞧不见鲜血淋漓，却钝痛难耐。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齐朗神采一下子便垮了下去，眼底的冰霜几近要将她冻住，声音如刀锋般阴沉：“住嘴！”
“不敢。”林氏低下头不敢瞧他。
“朕喜好你灵巧和婉，你就安温馨静地呆在朕身边，可明白了？”齐朗微微一笑，这般喜怒无常的男人，笑起来却还是有着无尽的光彩潋滟，似旋涡，将人勾纳此中。
此时的武将官服，颇似后代的飞鱼官服，苏岚这身乃是新制的绛红色副批示使官袍，因她爵位在身，又稍有窜改，袖口衣衿上都镶了云纹朱雀图，并不配甲，腰间是碧玺镶嵌的犀牛皮带，束起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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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闻苏公，本日得见，汝阳幸甚。”王愫笑着对苏晋执了个长辈的子侄礼，风骨怡然。
王愫暖和一笑，眉眼如山川图般，直叫人感觉愉悦，仿佛面前人并不是一身一品官服，只是一袭青山落拓，如江南墨客，权臣同才子两种气味在此人身上融会的调和。
苏岚此时已是上马陪在纳兰瑞身边，笑着迎向王愫投过来的目光，微微眨眼，也不管周遭人会否瞥见，回了个灿艳至极的笑容。
“不敢。”苏晋也挂着笑，扶住他手臂，“王相少年才俊，老夫见你，真是不得不平老了。”
“主子？”扶月轻转苏岚肩头，将她扳正过来。
“是。”林氏镇静起家，又吃紧地清算起仪容来，竟是看也不敢看齐朗。
齐朗面上半分神采也没有，就瞧着她在那不住抖，半晌才道：“理理仪容，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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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朗脸上挂上脸谱式的浅笑，瞧了瞧她：“不碍的，你丽质天成，何种髻都不掩容色。只是，这惊鸿髻不要再梳了。”
“好。”
“臣齐相王愫，见过楚皇陛下。”王愫又由苏晋和纳兰瑾一左一右伴着，缓缓踏前，隔着十步远的间隔，对着纳兰瑞长施一礼。
“我之前听人讲大红大紫。”扶月替她用炭笔润色眉型，微微一笑，“可你这绛红官服，实在老气些。”
镜中那人清楚是他，却又似她，笑起来时，模糊有万千风华在这张脸上活动，照亮这晦淡阁房。
苏岚侧头瞧他，亦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还不是睡不着。”苏岚笑的有些心虚，目光带着安抚落在她身上，“你又把我那安神的药丸都给收走了。我就想着找点酒喝，谁知，就担搁了。”
林氏被他吓得一缩，那一瞬，她竟觉着齐朗便是杀了她也是能够的。
苏岚身侧的玄汐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位师兄，弱冠之龄，官居一品，确切卓有风采。”
三月初九，鸡鸣时分，扶月以手防风，点起苏岚房里的昨夜燃尽的烛火，阁房里，苏岚合衣蜷成小小一团，一头青丝如瀑，拖在拔步床的脚踏之上。﹤
苏岚的目光却超出他的肩头，落在他身后某个处所，冷若冰霜之下是压抑难忍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