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埋头帮我修剪指甲,专注的神情,像极了年青时候的我。
我又问他,蜜斯也情愿为你做任何事,不嫌累!
另有比这更刻骨铭心的恨吗?
她被人搀扶着,一字一句的逼问老太太,问这些年,老太太可有把她当作亲孙女对待?
而安南侯府,不但断送了蒋,徐两家,也断送了姑爷这平生的安然喜乐。
我很想再她一眼,却又懒得再展开眼睛。
……
他回我说,不累,我为她做任何事,都不累!
我总说,能长如许一帮手的女子,必能是繁华繁华,福分满满。蜜斯轻笑,扑倒在我怀里,害羞的唤一声“嬷嬷”。
“嬷嬷忘了,前几年四蜜斯回南边来,背面跟着的阿谁女孩子,就是三两蜜斯。她还给你把过脉呢?”
夏季午后的阳光,晒得我睁不开眼睛,身上和缓和的。
为人奴婢,能活到这个份上的,我算是开天僻地头一个。
蒋府有四个女人,除了那孩子从没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其他三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当时候,只要一到夏季的午后,我与蜜斯就会搬了竹椅,小几到院子里晒太阳。
真的没有了!
我的一颗心啊,幽幽荡荡的,也不知魂归那边!
老太太,我们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啊?
……
四蜜斯背着蜜斯接办翠玉轩,背着蜜斯找到那母子俩,我也不恨。老太爷亲养的孙女,手把手的教诲,心天然向着他。
你千宠万宠的亲人,不但把刀伸向了本身的手足,还扳连得堂堂安南侯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大厦尽倾。
我一边替蜜斯一缕缕的把头发梳好,一边在她耳边嘀咕着。
而现在,我却明白了,有些东西,有些人,必定了这辈子是得不到的。不管你是贵为侯府娇女,还是天之娇子,便是全天下最繁华的那一名,也总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老太太听着听着,俄然哈哈大笑不止,那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亲身脱手替老太太净了身,浑浊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当天夜里,她就去了。
我能替老太太怨谁?
蜜斯的棺椁,终是没有葬到姑爷的身边。阿谁处所,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你爱恨胶葛了一辈子的男人,临了不但没让你见最后一面,乃至剥夺了身后葬在他身边的资格。
阿远见我困了,从屋里抱出张毯子,悄悄的盖在我身上。
阳光斜斜的还是配房里,轻柔的照在蜜斯的脸上。光影下,蜜斯的嘴微微嘟着,如玫瑰般柔滑。细细的绒毛根根清楚。那高昂扬起的下巴,带着都雅的弧度,披发着细致的光芒。
老太爷那样对待老太太,我向来没有恨过他。恰是因为当初的那一滴泪,我晓得老太爷这辈子,活得也苦。
四蜜斯终是带着明晃晃的剑,走到了老太太跟前。而让她把剑捅向老太太的,恰好是老太太最宠嬖的孙女三蜜斯。
“三两蜜斯?哪个三两蜜斯?”我不记得蒋府里有如许一名蜜斯。
我问他,你如许举着不累吗?
“做梦?”
老太爷抬开端,轻柔的看着我,定定的一句话也不说。手上高高举着的,还是是那只做工精美的兔子灯。
恰是如许的一番话,才让我头一回清楚的熟谙到,本来在我眼里楚楚不幸的老太太,在旁人的眼里,就是拿着尖刀的刽子手,动辄便能取人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