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坐在黛玉劈面绞了会儿绢子,见黛玉呆呆地对着灯罩子入迷,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问道:“林姐姐……你,你还好罢?”
湘云一甩手,恨恨道:“你又哭……实在气不过,白日里就不该那么轻饶了凤姐姐,这会子哭管甚么用呢。”
……退一步么?
她这声儿不大不小的,内里也听得见,紫鹃却还是转了出去,一会儿又出去道:“宝玉想来瞧瞧史大女人。”
奶娘性子弱,被黛玉这话说的红了眼眶,不由拿绢子抹了起来眼泪,“好女人,我也知女人是为了我们好,只现在我们客居在此,虽说是亲戚,到底不是自个儿家里,哪能事事快意呢……再说,舅老爷府上迩来为了接娘娘的驾忙了很多。我们再没眼色地计算这些小事,没得叫人挑女人的刺。”
湘云就急了,一下坐起家来,想要说甚么,到底没说出来,倒是黛玉拿枕边的绢子抹了泪,半堵着鼻子伸手来扯她:“闹腾甚么,凉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黛玉一刹时想明本日此劫的由来,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若不能使得她们同自个儿同进退,只怕今后另有祸事,是以挥退了小丫头们,问世人道,“我只问你们:这一则,女人我进京来是做甚么的?这二来,大表姐升了位自是丧事,只是我们林家立在朝上是依托了舅家的助力么?”
黛玉还是一声不吭。湘云不干了,伸手去捅黛玉的脸,谁知捅了一手的泪,方知黛玉又哭了。
宝玉在内里听到“宝二爷”三个字,就晓得今个儿是见不着了。只好站在门□待了紫鹃一百句“天还寒,林mm本日生了气,只怕身子有些燥的,别让她乱脱衣裳,我记得老太太今个儿宵夜是银耳,一会儿我让人送些来,你伏侍着两位女人吃了再让她们睡……”
湘云的话声几是同着小丫头的回报声响起。却将屋里的环境瞧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就收住了话头。
湘云不由就想起黛玉昔日待她的情分来:她婶婶娘家,黛玉托林家管家探听了,是个六品小官,家教极严,她婶婶虽性子机器些,闺誉倒还不错。且她婶婶一张脸虽老是板着,但真说有甚么虐待刻薄她的处所却又没有,她的奶娘在她面前哭诉过多少回,也未曾被她婶婶打发掉;她再哭再闹,该绣的花该看的书她婶婶也必然要她做完,这不是害她,倒是极可贵的珍惜之意。她自个儿也应当看得出来,若她婶婶真待她不好,又怎会放她出门应酬……这些点滴,黛玉一样样细细说与她听,她又回家一点一点自个儿瞧自个儿看,与叔婶一家的干系终究垂垂和缓了很多。前个儿黛玉还与她细说了说探听来的史家财产的近况,提点她将平日打贾母处所学的学乃至用,毕竟她婶婶出身有限,忽俄然打理起这么大个侯府,于她而言还是力有未逮的……
黛玉回道:“就说我睡下了。”
黛玉 听戏 龄官
“史大女人返来了~”
她无路可退。
黛玉同湘云交好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将她与贾府的冲突这般直接地摆到湘云面前。湘云侧着头望向黛玉的方向,明显床只这么大,两人声气相闻,却瞧不清相互,氛围中模糊故意跳的声音,也不知谁比谁跳的急。
别人退一步能够会是海阔天空,而她退一步,就是存亡阔别!
黛玉叹了口气,安抚她奶娘道:“嬷嬷你先下去罢,这事我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