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儿为着平女人来‘借’那套剔红云百斑纹圆盒,也不知谁比我还气呢。”昨个儿平儿亲身过来寻黛玉说话,言语中透出想比着那套的花腔子往江南采买去。
黛玉低了头冷静听了,奶娘平日里谨小慎微,前阵子又出了那样的事,依奶娘的性子,叫她做小服低,倒确是她的言语。
“没让她要去不就成了。”娴雅当时没让润妍出面,自将物件索引另抄了奉上来——那索引记得极细,莫说物件的款式、采买店铺,就连工匠也都一一说明,平儿虽连连感激,只是那眼里的讶然是如何也没掩住。这两页确比起什物更便利人偱例采买,但她家奶奶的意义她又如何不晓得……,娴雅想到此那一本端庄的脸到底没绷住,不由就撇撇嘴轻声道:“也没见着我们林家的东西都是好的。”
“到底是嬷嬷有见地,这应季出的东西正对时节,可不比那些补品更滋养人,奶娘用着倒是正恰好。我记取月初打南边运过来很多,奶娘爱吃,尽管做就是,这些子东西原就是吃个新奇,那里值甚么了,也就是现在在京里不便利罢了……即这么着,同田福家的说,除了给老太太、各房里送些,余下的也给她们尝尝鲜。”正说着,瞧见地下几个丫头在那边互打眼色,心下一动,想起她跟前奉侍的这些个多是南边来的,这等时令之物往年在家时非常平常,现在却要吃到应季的头茬却难,只是在这府里……“对了,再捡好的送两筐出去,明个儿我给姐妹们写个贴子,请她们过来尝尝鲜罢。”为席面筹办的多些,屋里屋外的这些小吃货们也尽够吃了,倒比另给丫头们加菜来得便宜。
“我甚么时候在他屋里丢了绢子的?”黛玉听得一头雾水。
黛玉点点头,心下有些明白。
钱嬷嬷说了半天,见黛玉只不说话,也不知她是个甚么意义,不由就停了嘴,只一下下为黛玉梳着发。这般静了好一会儿,忽听黛玉问道:“嬷嬷你呢,你感觉我该如何自处?”
“我去瞧瞧女人的绢子可有少。”雪雁也吓了一跳。
“他要割就割自个儿的袍就是了,做甚要寻了女人的绢子出来糟蹋。”润妍非常不满。
“噢,奶娘说甚么了?”黛玉公然抬了眼。
“女人同史大女人普通的年龄罢,如果太太还在,只怕也是这般带着你出门相看了……往年里女人开解史大女人的话半点没有错,她婶娘倒真是个故意的,待她确是不错的。”
“……可不是,就说宝玉房里那位李嬷嬷罢,前个儿说是过来寻宝玉,正逢着云大姐姐才做得的莲子百合香糯卷,原不过让一让,谁知她白叟家一坐下嘴就没歇气,一盏茶的工夫都没到就吃了大半碟子去,偏又克化不动,一时欠起哽来,把云大姐姐她们吓的,又是奉茶又抚胸的折腾了好大半天。末端女人感觉过意不去,将剩下的点心也一股脑地装了匣给了她赔罪,你说真真是个甚么理儿?……害得我们半点边也没粘着。”
提及青鸾,黛玉觉着她与袭人美满是两种性子,肠子虽直,办事也还大气,按说仗着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面子也能弹压得住宝玉房里那一堆精怪。可惜宝玉对他那一屋子里丫头还是一味地放纵,倒是他做好人,青鸾来做白脸,中间又夹着碧痕、睛雯两个论起来职位也不输她的房里人,这高低里的花腔儿就多了起来。只瞧得黛玉好笑不已。这丫头老是不按自个儿的身份做事,嗯,或者说,不给自个儿做的事找个合适的身份,老是有本领来回地折腾自个儿,将自个儿的命过得越来越苦——上辈子她内心装着贾琏,人还没畴昔呢,就帮着凤姐偷上了贾母的东西,落到大老爷眼里自是要讨了她去想人财两得。虽说在贾母跟前乌喧喧闹了一场绞发明志混了畴昔,到底她不肯嫁老子,也嫁不成了儿子,最后老太太有个不好她那条小命也就算交代了。现现在呢又是如许,为求今后能成为抬着进门的偏房,现下就硬撑着在明显有两个房里人的宝玉屋里管事,偏碧痕、晴雯又都不是好相与的,时不时地调嘴弄舌、拨火点灯的,弄得青鸾这当家丫环的位置都坐不稳,也不知如何才气熬得成姨奶奶呢。这话往好听的说呢,就是心气高,有傲骨,往实话里说呢,也不过是个眼大心空,犯得着同她急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