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夏虫与冰 出处
湘云旦与宝玉、三春等一处在贾母跟前顽笑,晚间或与姐妹赶棋子儿,或与黛玉说上两句书,过得却也安闲舒心,只是这般欢乐光阴老是过得缓慢,未得两日,忠靖史侯府上就派人来接了,因湘云这是出孝后的第一次拜访,贾母也不便久留她,又见湘云笑靥如花,神情尚好,也就放下心来。倒是黛玉趁着上来与湘云告别时,边与她抚平衣衿,边轻声道:“……好生顾着些自个儿,过阵子寻些热烈再让老太太接你来顽,我们姐妹自是要常见的呢。”湘云听了方眼眶略红了红,又对黛玉施了一礼,才笑着去了。
林、史二姝春秋不异,出身附近,本就有些通语,谁曾想又得知相互爱读的诗书也颇类似,这一谈得鼓起,那里还记得时候,到底是嬷嬷们发了威,才算是停了口,可惜睡是睡了,湘云这一早晨却又时不时地说上几句梦话,黛玉是晓得她这弊端的,早就塞了耳朵,只不幸上夜的嬷嬷,一夜不得安枕。
黛玉猛地听得宝钗的动静,不由就立住了,正想凝神再听时,忽地听得近前有人唤了声:“林mm。”黛玉蹙眉看时,不是别人,倒是宝玉不知何时也脱了身寻到她身边来,正笑问道:“林mm,前个儿我送你的那对紫毫太仓使着可还好?”他昨日一大早就往娘舅王子腾家道贺去了,直留到晚餐火线才回府,夜间寒气深重,又听得袭人说黛玉已经睡下了,是以未曾畴昔扰她。只是到底一日不见,心头顾虑,少不得寻着机遇要来讲说话。
“爱哥哥,你们在说甚么呢?”不幸宝玉还来不及粉饰,……咳,来不及解释,被忽视的湘云已跳将过来,宝玉下认识地侧了侧身子。黛玉见湘云过来,不欲持续让宝玉出糗,不过她也发觉本身是离开不了“疆场”了,只得笑着得救:“我一见mm,就觉着非常靠近,故意想送个见面礼,又怕mm不喜,正和宝玉讨主张呢。”
黛玉听了,点头叹道:“罢罢,我也是痴了,如何与你实际起这些来,原看你常日里惯会体惜女孩儿的心机,还道你真是个有情成心的,不想你也只是个再世的叶公,徒有其表的浊物罢了,真真是与夏虫言冰矣*。你快离了我这里罢,倒是白污了我的茶……”说着就叫月梅上来清算茶具。
黛玉只作不知,一偏头,笑嘲道:“久入鲍鱼之肆,君已不闻其臭乎?*……”实在就算不是每日沐浴,这常日里或用热水擦身,或改换内衣,那里就有多大气味。就是有些微汗息,宝玉这等大师公子,兼又身上衣物多是带着薰香的,又怎会臭。
湘云举着看了半日,爱不释手,干脆就戴上了身,贾母瞧着那水晶通体透亮,全无一点杂质,且又这么大块,知是珍品,不由也多看了两眼。转头笑对黛玉道:“你倒是个故意的。”
宝玉也伸过甚来赏玩,想起一事,问道:“怎地不见我前次送的那只小象茶宠*?传闻能用鼻子喷水的。”
《庄子·秋水》:“夏虫不成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黛玉顿了顿,一举手中杯,问道:“若我另有一个茶宠,试问这杯茶是给灵椿呢还是给另一个?”
《史记·货殖传记》:故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埶益彰,失埶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蛮夷益甚。谚曰:“令媛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