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鲛点了点头。
“高朋,此人面螺如何?闻声甚么没有?”
楚曦抬高声音:“这么多,不止一尺了,如何说也值万金。我不要元宝,要金叶子。”
黑暗中,一声嘲笑响起,四周甫地静下来。楚曦顿觉食指模糊发烫,垂眸看去,见戒指上那枚红石正微微发亮,不由一惊。
听此人面螺竟直呼他名讳,楚曦更是毛骨悚然。他曾听闻此人面螺乃是海中最陈腐的生灵,能未卜先知,凡是它的预言,无一不该验,不听奉劝者了局常常懊悔莫及,且世上之事,上到天界下及鬼域,它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谓万事通,亦能看破人的宿世此生,故而在海中能引领迷途的亡灵往生。
“那是何物?”
这莫非是玄鸦为缉捕他而设下的骗局?
贩鲛人目光贪婪:“嘿嘿,你手上有多少鲛绡,这螺便值多少。”
忽而见此中一艘亮光浮动,一戴着斗笠的人蹲在船边,在水中洗濯甚么。可不恰是鲛绡么?
即便是光芒昏惑,一眼看去,面前男人亦是姿容慑魄。他肤色乌黑,长眉秀目,脸似一块璞玉雕成,只着一袭平常无奇的缥色深衣,头发随便束起,便显得清冷崇高,超凡脱俗,好像谪仙降世。
他扶额:“阿谁处所不能带你去,你等我,我会返来。”
那长叹竟是从螺里传出,径直灌入他耳膜深处,在他脑中回荡。
昆鹏灵敏地发觉到了这鬼东西的异状,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转眼间,二人已被团团包抄。
这惊骇乃至激起了他捕食的打动,他的脊骨曲折起来,流线状的背肌绷得死紧,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尖牙利爪随时能策动致命的攻击。如果此人把他推开,他就撕碎他,吞到肚子里去。
灼得他眼睛一瞬都剧痛起来,几欲堕泪。
昆鹏支着桨,谨慎避开水里的暗礁,楚曦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船尾,小鲛寸步不离地跟着,不由有些担忧。这冥市中人都是下九流,不是善茬,捕鲛人怕也很多,万一小鲛被他们发明……
这定是贩鲛的人了。
“好了好了,没说要丢下你。”楚曦拍了拍怀里小鲛的背,轻柔地哄,昆鹏听着肺都快炸了,黑着脸敢怒不敢言。素闻鲛族凶险狡猾,公然如此,他这公子脾气良善,被这鬼东西赖上了!
“你闻声甚么没有?”楚曦扭头,见昆鹏摇了点头。
湿软的舌尖掠过皮肤,痒得楚曦打了个激灵。昆鹏看得毛发耸峙,上前就想把这水蛭一样的鬼东西从他家公子身上扒下去,小鲛一头扎进楚曦的怀里哇哇乱叫,鱼尾死紧死紧地缠着他的腿。
数杆渔枪对准前胸后背,若他们略不循分,便会刹时被戳成筛子。
贩鲛人沉默了一会,笑了:“嗨,我本日是来卖货的,没带这么多现钱,不过我的落脚地便在西港四周,不如你随我去取?”
“鲛人的鳞,可比金叶子值钱。”那贩鲛人笑着从鲛女尾上拔起一枚鳞片,引得她又浑身一颤。楚曦的船蓦地一晃,一道水痕朝那劈面的船袭去,迅雷不及掩耳间,贩鲛人已被拖下船去,但听一声惨叫,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被抛到了船上,双目还圆睁着。
这景象好不诡异,楚曦背脊一阵发凉,冒出一层毛毛盗汗来。
“公子曦,你射中有劫啊。”
可他如何晓得他会来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