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帝眼皮子抬了一下,略显浑浊的目光扫过他,老寺人悄悄叹口气,从速轻扇自个儿的腮帮子,谄笑着告罪:“瞧主子这个胡涂样儿,主子这就去传旨。”

萧澜背着她起来,用力在帐中转了个大圈。

七皇子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委靡地说:“父、父皇。”

沈元初不觉得然,对峙道:“皇上,汉中郡曾被匈奴攻占,城中风景怕也大不如前,去岁固然已经偿还,但到底还是边城,皇上乃万金之躯,即便仅存分毫伤害,也不该等闲踏足。”

天子挥手道:“那现下便着人去筹办,大不了朕在魏兴多等两日,营寨便扎在午子山上,朕听闻那边是巴山北麓,鸟兽浩繁,且风景极秒,莫非你们不想随朕去看看?”

老寺人闻言一咧嘴,忙道:“陛下,大司马的路程里头,没安排这个呀。”

天子鼻孔里哼出口气,透过半卷的帘子朝外望,秦地山川粗暴,受惯了金陵的软风细雨,一入西北,便觉秋风甚是利落,吹得人脸上发干,车轮子滚起来,地也比金陵硬似的。

皇上的确要乐了,他没忍住,拍了下大腿,哈哈哈道:“阿初,你记性忒大!去岁,匈奴已与朕请和,包管五年内秋毫不犯!现在,你放眼望去,从南到北,从西到东,那里不是太承平平的?你生于世家大族,胆量竟这般小!”

萧澜越不睬他,他越摽上劲儿了。

头天皇上没有上手,只由刘朱紫陪着在不远处转了一圈,延湄也留在营帐处,远远她瞧见了傅济,便起家唤一声,“阿爹。”

沈元初劝了无果,旁人也不想逆着圣意再提,只得先分拨人手往汉中郡去安插。

傅济冲她摆摆手,过了会儿得闲了走过来,打怀里取出块儿帕子,内里包了十几颗新奇的野果儿,笑道:“阿爹方才瞧这果子都雅,给你摘了一捧,挺甜的,你洗了再吃。”

萧澜已经上了马,居高临下地挽着缰绳问:“我刚有瞅你么?”

一下啄到了,她眼里立时漾起对劲的笑,跟着又去啄第二下。

天子拍拍他的小身板儿,低声问:“想不想你母亲?”

萧真和萧旻是贪玩的性子,若皇上都不把沈湛的话当回事,那离得大老远的,他们自也没甚话说。

他“哎”了声,竟有些嗓子发紧。

萧澜不睬他这些口舌上的痛快,站在一处石头上往下望,秋风扫荡,上面成片霜红的林海飒飒而动,收回刷刷的声响,他挺嫌弃的瞥了萧真一眼,上马筹办田猎。

延湄挑帘对他笑了笑,闵馨也在车里,萧澜一点头,打马驱前。

“澜哥哥”,延湄趴在他背上,用鼻子去蹭他耳朵,一下一下的,带着呼出的热气,瞬时把萧澜的耳朵蹭红了。

萧真和萧旻也已畴前队返回,另有禁军统领田错和常侍沈元初,几人都没到过汉中郡,恐仓促忙忙安排不铛铛,但又都不想开口,目光间推举着沈元初。

延湄笑模样儿地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回说:“阿爹也多穿些。”

延湄上山时有点儿呛风咳嗽,闵馨借着野灶给她煮了川贝梨,吃下去稍好些,夜里冷,她便抓着萧澜的胳膊枕上,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萧澜怕她刚到山上就受寒,只得用腿夹住她两个脚丫,一手掌在她背心搓着,延湄脚上背上都暖烘烘,踏结结实睡了一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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