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凤姐一夙起了,看外头骂声“鬼气候!”,想起本身柴炭安排得安妥又不免对劲。用了点燕窝粥,走游廊转过院子到平常理事的倒坐小抱厦里,已有几个媳妇子在那边等着回事了。阿谁管洒扫的管事媳妇先上来回道:“后半夜起就冻上了,要紧的路已铲扫,只是这雨不断,转眼又一层冰,还请奶奶示下,是不是铺点东西。”凤姐听了便道:“把你手里的粗使婆子小丫头们都集齐了,分了班,白日不能让这几条路上冻冰。旁的不说,老太太太太那边存候是断不会少的,如果跌了哪个,你们几个脑袋够砍的!写个带路铺的便条来,到我这里领了对牌去粗库上取东西。”那媳妇子也晓得现在断不成忽视,忙去一边寻人写便条去。这头又有司炉司炭厨上茶间的百般琐事,因这一场雨,多出多少事来。凤姐这头脑筋急转,口内不断,不止要措置报上来的,还要管着底下人想不到的,劳心劳力一言难尽。这抱厦里尚未齐备了夏季的安插,这会儿坐着虽有火盆在一旁,却犹觉着打脚底下凉上来,这散花夹绵皮裙也当不得寒,不一会儿觉着膝盖都发凉。只是各处调剂着紧,却还顾不上本身这里。正要顿脚,见平儿从一旁伸过手来,倒是一条剪绒毯子,凤姐接过了压在腿上,低头又见平儿往她脚下塞了个黄铜脚炉,顾不上闲话,两人只相视一笑。

世人用过了饭,因要清算屋子,搬东抬西地也没法歇中觉,李纨就打发贾兰出去耍子。贾兰便道:“如许气候我可寻谁玩去,不如还在屋里,我只在榻上看书,且吵不着你们。”李纨道:“这榻也要大动,要换那格子架还要换铺盖,啰嗦的很,可没你的待处。”贾兰传闻如此,正没何如,刚好惜春冒了雨过来,看李纨正忙又见贾兰如此,笑道:“本日我们几个都在背面的抱厦里玩,那院子中间高树多,现在正都雅。原想来请大嫂子的,大嫂子既忙,兰儿就随我去吧。”正合李纨情意,便让素云清算了几盒子点心吃食让婆子拿了,又让青葙带了小丫头去服侍,樱草和嬷嬷却要留下清算贾兰的屋子。贾兰刚走,常嬷嬷便带着几个婆子抬了东西出去,问李纨道:“奶奶,本日恐怕换不完这些,只好把搁架落地罩换了,帐幔铺褥素云她们还没取来。”李纨道:“地上可贵挪动一回,先把地毡铺上再换落地罩。那帐幔好说,铺褥还得等我去挑,本日先不换这些了。”常嬷嬷承诺了便带着人开端腾挪东西,一世人等足忙到晚餐时才得歇了一歇。

虽是滴水成冰的雨天,也没有哪个误了存候,贾母出来时,世人已都在暖阁齐聚。贾母往暖阁中间罗汉榻上坐了,笑道:“本日倒和缓。”黛玉笑道:“老祖宗,外头的树都冻上了呢。”贾母听了,便让鸳鸯揭了锦帘今后窗看出去,公然见几棵树上都挂着冰凌,便道:“这两棵树可不是在这里的。”王夫人笑道:“恰是凤丫头的主张,是盆里的,挪过来放在这里,老太太看个新奇。”贾母见那两棵树,一棵黄栌一棵柿子,侧后还立着盆石楠,秋红老绿苍黄都覆了层冰壳,特别那一树小柿子,好似水晶裹就,小巧敬爱,便笑道:“这个巧,看着眼睛都亮堂些。”又对凤姐道,“这个气候,府里事情大大小小,你们还费这个心机,孝敬也不在这上头。”凤姐笑道:“老祖宗放心,几条路上都着人排了班打扫,又铺了黄草垫子,各处都按着夏季的份例发了柴炭。这偏又是雨,怕过于寒湿,宝兄弟连着几位mm白日里也多是陪着老祖宗的,就干脆让人烧了地炕,大师和缓些。”贾母对王夫人道:“你想的殷勤,这会也不能定按着骨气来了。”王夫人忙起家答道:“连同下头的,也都发了夏季的份例。凤丫头虑得早,东西都是齐备的。”贾母又道:“刚听甚么路上铺了黄草垫子?”凤姐道:“上回采买煤炭时趁便着人寻来的,摆布都是山野里出的东西,一同买了还省些行脚的破钞。比毡子透水,正合现在用。”贾母笑道:“偏你鬼灵精似的,理家理事也多些心眼子,倒多些巧体例,甚好,甚好。”又对王夫人道,“你也可费心些了。”王夫人亦笑着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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