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入伏
谈笑着坐定,李纨也见了那茶壶了,笑道:“如何这些日子日日都送汤水来?但是入了伏了府里有叮咛的?”素云道:“那里有甚么叮咛,别处还是一样有一时没一时的。上回平儿来那回,我跟碧月正喝我们本身的双清茶,平儿说府里都有解暑的汤饮的如何我们还这么讲究,我就随口说了那解暑汤也不是日日有的。我想着,大抵是平儿归去说了甚么,才这么着了。”常嬷嬷点点头道:“平女人是个故意的,保不齐你随口一句,她就记内心了,虽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儿,也是小我情。”李纨点头叹道:“你说说你们,还整日里嘻嘻哈哈的,瞧瞧人家,一样是府里奶奶身边的丫头,如何人家一句话那么大功效,你们就甚么都不是呢。”碧月看李纨一眼,脆声道:“刚奶奶不是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着嚒。”世人都笑,李纨道:“看看她,上回被训了一顿,苦着张脸个把月,现在可好了,更活泛了。”碧月笑道:“嬷嬷说了,挨了训就得有长进,没长进就是白搭了嬷嬷一通口水了。”世人又笑,李纨道:“那倒希奇,如何你长进就长进在歪话越来越多上了?”碧月道:“话正理不歪,最要紧是心不要歪。”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人道:“如何你们这里也有歪了心眼子的不成?”便是凤姐带了平儿几个来了,李纨起家相迎,笑道:“你这脚步倒快。”凤姐道:“你也不遣个像样的人来发言,叫个小丫头子来讲甚么事儿有信了,我那里还坐得住,偏太太又要寻我,才刚我去,又说老爷返来了,才恰好顺道往你这里来。”李纨道:“我说呢,想着你也得晚餐后才得空。”素云几个上了茶,凤姐便对平儿道:“不是整日里惦记取来大嫂子这里逛逛?反正一会子太太那边要议事,也不消带你,你就干脆纵情耍半日吧。”平儿笑着应了,跟素云碧月几个外头屋里说话喝茶去。这里凤姐才开口又问:“我的好嫂子,你倒是说个明白啊。”李纨笑道:“如何不明白,不是遣了人奉告你了,你先前说要找人在船队内里入个股的事,我已与人说了,刚这几日得了覆信,道是稀有了,待入了秋来时再细说。就这么点事,有甚么不明白的。”凤姐苦笑道:“我的嫂子,你可真是个大松心。这么样的事儿,你到底如何跟人说的?到底是成还是不成?能有多大份额,我得预备多少银子,可有甚么旁的说法,如何到你这儿就两句话完事了?!”李纨道:“你别急啊,我信里说了,你想在船队入股,又没个可靠的人,想这能不能找个跑过远途做过几次买卖的有经历的船队入股,银子都好说,要紧是得可靠。这不都说着了?你说的银子啊、份额啊,这些那里能在手札里说,我也说不明白那些东西,才说到时候人来了,你们劈面说说。既这么说了,天然是成的意义,如果不成的,那还见甚么面,说甚么说。”凤姐点头道:“你那里晓得凡人打交道的招数,偶然候就是碍着情面,明显是不成的,也不好直推了,才推个日子说劈面商讨。这商讨的日子,就从初春推倒仲秋,又推到年关,遥遥无期了。”李纨道:“那你放心,我这里再不会那样的。章家太太深知我的脾气的,再不会跟我说绕弯子的话,费阿谁心。”凤姐看看李纨,噗嗤笑了出来道:“你这么说倒也是。”才又道,“如何又有银子都好说的话来?那船队都是大买卖,到时候人家倒是给你脸面,匀出个大份额来给我,我哪有那么些银子?可不是打脸闹笑话了!”李纨笑道:“上回听你说的,这都是十成十的买卖,一万出去就是两万返来的,岂不是越多越好?”凤姐道:“那也得出得起的才好,如果真要个二三十万两,我从哪儿弄钱去!”李纨道:“那有甚么体例,你本身算算,如果算得过,就借利子钱也合算的,只是别还不上账让人拿了便条寻上门来!”凤姐听了这话内心一惊,再看李纨,见她一脸笑意,倒真是说打趣话的意义。却也没心机再与她歪缠了,便道:“如此这般,我就先在这里感谢大嫂子了。我家妞儿的嫁奁可就靠着嫂子了!”李纨笑道:“我们家的女儿嫁出去还能缺了嫁奁不成?这银子要多少才算够。”凤姐斜了李纨一眼,笑着压了声道:“你少跟我弄鬼呢!你要真这么想着,还用得着把陪嫁嬷嬷都弄出去侍弄庄子去?!现在就要拆东墙补西墙了,今后还不晓得如何着呢。”李纨道:“那你不弄几个庄子?这个船队风里来雨里去的,可说不好,庄子倒稳妥些。”凤姐道:“再如何置庄子,能跟府里比?就府里这么些大庄子,都还年年打饥荒呢。再说了,要赚大钱,哪有不冒点险的。”李纨笑道:“说白了还是贪婪,想要来钱快些。”凤姐笑道:“我正想问你呢,如何你先前不想着在那些船队里入点股?你跟章夫人的友情,只怕一千两五千两人家也肯收。”李纨道:“你方才也说了,那船队都是大买卖,这类口如何开得?若不是晓得你是个大财主,我也不敢替你问呢。”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一个媳妇子来报,道是太太请凤姐畴昔。凤姐笑道:“也就得这么会子空儿罢了。”便起家要走,李纨天然要送两步,想了想又对她道“另有,奉告你一句吧,这银钱少了当然难捱,这银钱多了,也是祸呢。”凤姐转了身细看李纨两眼,忽的笑了,拿小指尖比着道:“我说呢,你啊,胆量就这么点大,能成个甚么事!甚么时候不是撑死胆小的饿死怯懦的!”说了才回身往外走,刚要叫平儿想起刚许了她假的,便只叮咛她两句自带着几个管事媳妇往王夫人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