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两人絮干脆叨筹议了足有一上午,辛嬷嬷才出来归去那边,面上神采倒是有底了很多。

辛嬷嬷面上一抽,咂巴咂巴嘴道:“不是这个,是别的一个要紧事!”

第二日一早,辛嬷嬷便回了林府,容掌事正用早点,见了奇道:“那府里砍了你的份例了?跑家来赶饭点!”辛嬷嬷接了一旁小丫头上来的茶,啜了一口回道:“就你用的那些我可吃不惯!”两人闲话着,容掌事已用完了,便起家往里头专门辟出来的小书房去,辛嬷嬷在背面跟着。进了屋子,容掌事冲两个陪侍摆摆手:“出去都看着点,我们要说些事。”那两个略一点头,就往外去了,顺手带上了门。看那脚步行动,目睹着都是有工夫在身的。

李纨心下苦笑:“公然启灵丸是启智而非入道啊。”只是那修心对己的玄奥处,她本身才刚摸着个门道,那里就能点通旁人了。当下只好道:“娘实在是个无知之人,能说的都说与你听了。你要一句答的事,我却做不来。到底,一辈子是你的一辈子,我虽是你娘,也难非常知你,那里能替你答了这话了?”

各自落座,容掌事才道:“说吧,但是上头有甚么大动静了?”

贾兰听了点点头,又道:“我看我们家庄子上挺好,现在也热烈。”

容掌事道:“不错,现在墨鸽儿不是弄了些番国的风景给女人看?我看这个就挺好,看看世上还大得很,气度也不一样。”

容掌事点点头:“我们看着不好,谁晓得女人看了如何。若真是放了心在那边,就算今后生拆开了,恐怕也要多波折。如此,首要一件,就是不能让女人真起了心机。”

贾兰听了惊诧,转头搬着他娘脖子道:“娘,你如何了?哪个大人提及这个来不是头头是道的?方才老爷引经据典地同我说了大半日呢。嬷嬷也能说出好大一篇来,如何娘你就这般偷懒?只一句不晓得就浑赖畴昔了!”

又让樱草几个都退下了,把贾兰抱了怀里笑问他:“如何这会子巴巴得跑了来,白日里倒不见踪迹。”

贾兰扭了脸看看李纨,皱了眉头正色道:“先生同师伯问我话呢,这回归去就得有个说法。我想了这几日也想不明白,才去问问老爷。”又把那日两位先生寻他说话的事说与李纨,忧?道:“嬷嬷畴前便同我说过‘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志当存高远’,如许的话来。可我实在想不出来我有甚志向,娘,你同我说说?”

李纨心下踌躇,她克日在珠界里苦思此道,确有所得。此时却觉“道”之艰巨,何也?你同一个修心无着的人说“人生况味实在随心所欲四字”,他认得的心还是尘凡里一团纠结,如何能随心所欲?若真随了那“心”了,又不晓得造甚么孽了。可要先申明心之道,又不是贾兰问的事情,且如此说来,我执重者,又加一重“必须明心,务必见道”更深的我执了,又是冤枉。如此这般,倒叫她想起那句“一说便错”来。一时感喟不已。

容掌事点点头,从一边抽出几张纸来,往桌上一扔,嘲笑道:“就这么个交友伶人,雅好男风,娇生惯养,一事无成,在女人堆里长起来的玩意儿,你还挺焦急旁人动不脱手的?!”

容掌事眨眨眼睛:“你就说这些屁事?”

这一去,连晚餐也没返来吃。待要上灯了,才有两个前院的小厮送了出去。樱草青葙接了来,服侍着洗漱。待换好了衣裳,他又不消停了,拐到正屋来寻李纨说话。李纨见他就穿了身睡觉的长衣裳,从速拉了上炕,拿块薄丝毯围了道:“我们现在也算住在个半山上,谨慎风吹了脑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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