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归元建境以来,她已悠长不做梦了。今番来了这么一个,想是另有根由。干脆盘了退坐着细思。垂垂又入了定,妄念渐熄,只留那几棵树的模样在脑海面前回旋。也不知震惊了那里灵光,心神一开,耳听得库嚓嚓细声不止,待从定中回还,内心已多了几分滋味。
她本身想一回,乐一回。只是此人间诸事,早就都摆在她面前的。为何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另有这些动机,好似本身心中早有普通,却也直到现在才现于目前。起初苦思百年不得其解,此番一场宿醉倒得了通途,今后可让本身如何“修炼精进”?公然“于有力处着力”才是正道?话虽如此说着,该如何按这话行事却又难以言表了。
――一时又想起刘姥姥所言的“再如何珍羞好菜,不得入口下肚又有甚么用处”的话来。于这“物”上另有一得。便如这珠界于她而言,倒是得了神仙首肯的“尽归于汝”,只是这些“物”安闲这里呆着,或许几生几世也不动分毫的,又如何称得上“我的”?直如那些不得入口的好菜普通了。
人生万念,念念相随,勾连缀亘,方成此人。人活着间行走,万缘沾身,又连前念,继生后念,念念之间或相辅相成,或相悖相逆。多少心力命能,都徒耗在了这妄念迭生当中。而人不自知,只把这群内贼暗奸认作骨肉亲子,团团收藏得严实,不容旁人否定攻讦。
黛玉一愣。辛嬷嬷笑道:“这府里娘娘探亲时,还曾让府里小戏唱一回‘游园’、‘惊梦’。梨香院又离得近,她们常日里练习,这辞句又好,听了一句两句入耳了也是常理。只若如此,女人倒不消脸红了。”
若念在己,就只顾着本身该如何施为,此中并无高低对错之判,便无批驳之主客。若念在彼,不管本身行动如何,只恐忧着旁人的反应。恰好于人而言,本身的言行或者还可掌控一二,旁人的心机又那里是能猜定的?故此,若用心于彼的,约莫就如当时黛玉普通,怕人笑惧人说,若生此念,如何得安?
且说李纨因悠长未得冲破,又几处寻不着关于本身如许的修炼例证,只悲观沮丧地在珠界里借酒浇愁。酒到深处,渐失了念,迷含混糊歪着了。脑筋里全不自主地景象翻飞,一颗心在此中反转拉扯,一时在此一时在彼,总不得安宁。实在把她惹烦了,好似尽了力从这过往将来中抽身出来,悬在其上,虽只这么一瞬,这一瞬中却似有永久之宁和。
黛玉不解,妫柳想起来道:“对了,就是行酒令当时候。女人说着那会儿,大师都等着看刘姥姥笑话呢,哪个也不着耳朵听的。倒是宝女人似有所觉,深深看了女人两眼。我倒也不晓得究竟。只觉着有些奇特罢了。”
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话也听老了说老了,又有几人逼真体味到这此中意味?人从出世而来,及至死去,这此中与人而言历经人间,到底可添增的是甚么?总不是看这五百辈子以来哪个攒下最多的银钱吧。也大抵不会是哪个收到的叩首数最多。那生可带来死可带去的又是甚么?
妫柳却点头叹道:“本来如此,对了,这么一提我想起来我也看过的。只是那上头的词词句句没记得那么清罢了。女人只看了《会真记》,可看过《西厢记》?原是一个事情,两种说法。一个给按了个团聚完竣的结局,另一个倒是真事来的,两比拟对着看倒有几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