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散了,各自归去时,黛玉自言自语:“上一回说的画还且着呢,这回又要画甚么新的画了?还真是画上瘾了!”
凤姐已龇牙:“你少喷粪!我昔日里还少往你这里送东西了?!”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潇湘馆,刚进院子门就有看门小丫头迎上来了,另一个行了礼就回身往里头传话。湘云笑着对宝钗道:“看看宝玉那边,再看看这里,离得几步远的两处,这端方行事倒像两家人。”
湘云四下看来,几处窗户都关上了,垂着淡黄的双绉绫子帘儿,只留着上头一横气窗通风透气。几处桌椅上,铺垫的也都是些姜黄、蜜柑色的袱搭。加上屋子中间天顶上一盏蘑菇样的灯,照得一室煌煌。——那里还得半分凄惶之意?!
暮秋夜雨本就下得如泣如诉,花叶飘零更添凄清。湘云又怀着一腔离情别意,这一起逛逛停停,连着全部内心都被这秋寒渗入了普通。又看一旁宝钗面色温雅如常,分毫不受这外间之染,心下感佩。
说着进了屋,紫鹃笑着出来将人迎了出来。本来她们主仆几个这会子都聚在黛玉常日待客的书房里,正谈笑,见宝钗同湘云来了,忙起家相迎。又叮咛墨鸽儿倒茶上来。
只一圈下来,旁人的都有,只迎春同惜春的没有。
公然过不得两日,就有内工部的官员带了五六个匠师上门来测定处所,开建暖阁。前后忙了三四日。贾母平常万事不睬的,这回却似对这暖阁非常上心。三番两次把那领头的官员叫去问些细办事件,又问及这当中事理。
李纨咋舌道:“哪想到你也有这么风雅的一日。”
黛玉叹道:“她为了宝玉也算殚精竭虑了。可惜多少心机,放到一处不生芽的处所。宝玉只怕不会念她的好,长此以往,反倒轻易生怨。”
宝钗一笑不语。
就看宝玉穿了一身蓑衣出去,一行脱斗笠,一行对湘云几个道:“我一看外头廊檐下的屐子,就晓得有人来了。刚袭人还说让我畴昔蘅芜苑看看呢,倒在这里见面了。”
世人上前抽出翻开了看,还真是几人的手作。现在都裱好了。探春笑道:“兰儿好细的心机。”
宝钗笑道:“我那里就能晓得这些了?还不是我哥哥,前两日不晓得那里听了一耳朵来,就来家里说要弄一个这个。成果让我妈骂‘常日里不着家的没笼子的马,还要这个阿谁起来’!这才罢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个好东西。”
湘云谢了她接过那匣子递给一旁的翠缕,正待说话,外头小丫头喊一声“宝二爷来了!”
幸亏这官员本就对这工巧东西之事在行,听贾母如此问了,不但没故意怯,反而详详细细有根有据地一一答来。贾母多么人物,来回间,把这傻小子里外诸事都探听了个明白,只那小子本身还稀里胡涂罢了。还当是遇着了个积年同好呢!
李纨笑道:“唉哟,佛祖显灵了?本日比及你给我送起东西来!”
宝玉笑道:“这回但是闲事。老祖宗说这两年气候更加冷了,火盆子点多了又燥气,传闻现在有做热水暖阁的,想做一个尝尝看。我就领了这个差使,几处探听了一回。今儿已经定下了,过两日就来人给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