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那边公然投了拜帖后,就带着宝玉到甄家登门拜访。她同甄家这位太太原是闺中旧识,两人道子相合,又都嫁入高门,多少年来没有断过联络的。只女子嫁人后,再见本就不易,何况甄家根在江南,两人细算来竟也有十多年未曾见过了。此番相会,自有一番靠近。
黛玉一皱眉头:“紫鹃能惹出甚么大事来,那里用得着请掌事。园子里的事辛嬷嬷一人就都给摒挡妥当了,她方才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返来。”
这甄家三女人久居江南,另有一番婉约风致。宝玉内心细评,倒有三四分黛玉之风,只精美华贵处或更甚之。这三女人乃甄夫人嫡出,这回带来京里,本也有相看人家之意。只同贾家是再无联婚之机的,如此反好相处了。两人说过年纪,便以兄妹互称。
黛玉听了也发笑:“嬷嬷这话在理。我内心转不过来的滋味,嬷嬷却说得清楚。才说是我没一早同她说清楚,也是我的错处。”
辛嬷嬷上前扶了黛玉,墨鸽儿便回道:“也不晓得紫鹃如何想的。好好的同宝二爷说甚么我们要回姑苏去的事。要说这也不算大事,今后老爷返来了,或者还领阿谁衔儿,女人跟着归去也没甚么不对。可那宝二爷是个身上有呆病的,听了这话,竟发了病了。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顺着嘴角流涎,李嬷嬷都说活不得了。”
墨鸽儿道:“这回是如许,下回还不定如何样呢。最怕身边人不是一条心,生出多少事来,旁人总难信她是自作主张的。且她越是胆小,作出的事越就让人起疑,只当她背后有人才这般没有顾忌。”
竟日方回,宝玉自忙着同姐妹们说那甄家三女人的事。王夫人让人叫了李纨探春过来,叮咛明日请甄家母女的事。李纨传闻要预备上等席面,又定名班大戏,内心算了悄悄皱眉。
墨鸽儿同雪雁年纪附近,自来发言多些,听了她如此说来,叹道:“你想岔了。头一个,她是那府里的人,一家子根子都在那边。她虽同女人好,也要为本身考虑。如果有一日女人离了那边,她可如何是好?跟着呢,就得离了本家根子;不跟着呢,离了从小服侍到大的主子,便不说交谊,这大丫头一辈子攒下的身份好处也没了。是以,她便是替女人着想,内心也总还要顾及着本身一两分。天然……有她内心的分身之策吧。”
墨鸽儿动静自来通达,王夫人宴请甄家的事转眼传了返来,便说与黛玉听了,又道:“幸亏女人返来了。若不然,到时候说一句请女人们出来见见,我们是出去还是不出去。虽说后院一定都晓得前院的事。只这返来的但是当家太太,再没有一无所知的事理。不如避开,还费心了。”
墨鸽儿道:“这不就是了!我们当丫头的,行事要多想三分,就是因我们的去处不免要牵涉到主子。紫鹃这回,不说她内心到底如何,只说这行事,就是看低了主子,全以己意行事起来。我们林家又不是没有人,那里用她一个丫头来筹算这些!
黛玉听了点点头,忽又醒过来道:“柳儿姐姐,你现在竟也晓得这些了。”
妫柳却道:“女人,那都不是事儿。甄家不过是前头的小卒子,上头神仙打完了架,天然有赢家出来清算残局。我们正面对上的能够倒不大。”
黛玉看她一眼,说道:“紫鹃原是老太太给我的,她的去处,我说了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