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略呆了一回,手一挥,将桌上的茶盅打落在地。平儿也不出声,取了帕子与她擦手,又另沏了茶上来,也不叫小丫头,先扫归在一旁,又返来站在凤姐身边。
凤姐听他说的风趣,便笑道:“这到底是给我存候,还是添恼呢。”
偏那脂粉上有个贾家的近支先人叫贾菱的,原管着这一摊事,非常有些油水。有人道,脂粉能几个钱?倒是不知内里乾坤了。
凤姐道:“我也不是活力,只是憋屈!我一个当家不做主的,偏得顶头挨上,这劳心劳力的,又不得甚么好处,真是何必来!”
王夫人又道:“这几日他们外头正商讨要裁并些物用,还没个定论,怕是要动些内院的分例。”
凤姐便点头笑:“你记得本日这话便好。”
凤姐传闻贾菱来了,晓得恐怕是来探听裁撤的事,便让平儿请他外头说话。贾菱见了凤姐,满面堆笑地请了安,又道:“早想来给婶子存候,只是我手里都是小事,竟找不出个由头来烦嫂子。”
凤姐便问:“那平常的脂粉又从那里出?”
王夫人听了这话,便道:“现在府里这些人,女人们又都还小,用得上多少脂粉。外头便商讨了将这一项裁了,倒是我忘了奉告你。”
贾菱道:“婶子别恼,我实在是嘴笨,常日只会炮制些草木,少得人□□。”
凤姐听了这话内心舒坦,又听是前朝的方剂,便道:“你可莫要哄我,甚么前朝的方剂,只怕是你弄鬼。”
凤姐斜她一眼道:“哼,气话!我算是看出来了,有丁点的好处都削尖了脑袋往前挤,有了事都拼了命拿别人替挡,都如此也就罢了。只不要把主张打到我身上来,反正都是我防你,你算我的,我也不能白受这些气!”两人正说着,贾琏返来了,平儿只说失手打了茶盏,找小丫头出去清算了,也无他话。
凤姐忙应了带人去寻,晚间与王夫人说了,王夫人便有些不乐。“那盘绦暗花的宋锦,现在也不易得了,孩子家家的,一年一个样儿,做了也只穿得一季罢了。”凤姐也不好接话,
王夫人道:“这也已经议定了的,干脆将那制胭脂制粉的人也裁了,都并到别处。或者去庄上侍弄花木盆栽,或者去制香制药处,你且看着办吧。”
金钏儿道:“这些小事,天然不会来烦老太太的。”
凤姐合上了盖子,表示平儿收起来,看着贾菱笑道:“你这孝心我便领了,若用得好时,我可再跟你要。”
凤姐忙承诺了,又说些节礼的琐事,方辞了回本身院子来。一进了屋,平儿便将人都清了出去,自倒了茶奉与凤姐。
平儿道:“老太太内心清楚得很,奶奶又何必生这么大气。”
王夫人道:“都每月按分例采买了分至各房便是。”凤姐便领了命自去裁人定事。
黛玉初时非常不安,贾母便对她道:“你母亲在家时,多么金尊玉贵,现在已大大不如畴前了。你只当这里是本身家,万不成多心。”
王夫人道:“原也不过是小事,竟都轰动得老太太了。你且看看,若果然分歧用,便与外头说了,还是家里制吧,莫要惹得老太太不快。”
贾菱便道:“虽有人手,我却也不闲的,偶或得了新方剂,更要本身脱手。”
果不过数日,贾菱便入了制药处当个小头子,久之更成了凤姐麾下的得力之人,不过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