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梨香院
三春几人在李纨处盘桓半日，又借了想看的书便各自散了，李纨倚着炕桌看素云几人清算东西，见常嬷嬷满脸笑意地带了小我出去。来人俊眉修目，一身少妇打扮，绀蓝色衫子松叶绿的长比甲，看着非常利索。“给奶奶存候。”不及李纨反应，已一个头磕了下去。李纨从速上前扶住，喜道：“如心姐姐，如何这会子来了？”来的恰是当年李纨母切身前的大丫环如心，见李纨如此，如心笑道：“奶奶还是老模样，看着气色倒比之前好上很多。”李纨笑道：“别说我了，如何这会儿来了？传闻那头都驻了军的？”如心道：“恰是怕今后更难来了，才赶着过来给奶奶磕个头。”李纨道：“这话如何说的？”素云给如心上茶，如心从速接过伸谢，打量素云几眼，笑道：“待在奶奶身边，更加出息得好了。”李纨扯她袖子，道：“别打岔了，快说快说。”如心乐不成支，点头道：“怪道许嬷嬷说奶奶现在更加孩子气了。”喝了口茶，方接着说，“现在那工厂里已经装起来一些机子，奶奶陪嫁的那几个，里头的构造实在邃密，铁匠营的人揣摩了半年刚有些端倪，只是要造这东西，浅显的铁怕是不成，现在投了更多的人在做这个。装起来的机子，都是照着厥后的那些个粗笨的做的，倒是不算费事。前一阵子，信王爷带了几小我来，段高把各种机子都演示了一遍，把人都看愣了。这两日，段高与我说，恐怕过阵子得去南边了，要在那头盖更大的场子。我家大儿与段高总要去一个，只是现在还不晓得谁去。留下的这个，恐怕就是要整日揣摩奶奶陪嫁的那几个精美的。去南边的，带一帮子这里的铁匠木工去那边做粗苯机子，还不晓得多大的场子呢，这就不是一年半载能返来的了。段高说了，这些东西现在上头看得重看的严，恐怕今后我也不便利行走。等外头都晓得了，这么大买卖好处，总有追求的，到时候恐怕扰了奶奶平静。以是趁现在都还在瞎猜呢，来给奶奶请个安。”李纨点头道：“段高想的明白。”又道，“你们都脱了籍，信王爷和章家那头可给你们甚么说法没有？”如心看看李纨，感喟道：“奶奶这般的人实在少见，公然跟先太太一个模型的。有手腕的哪个不想着体例钳制底下的能人好为己用，您倒好，巴不得的都推出去了。”李纨笑道：“好没脸的话，跟我充能人呢！”如心听了也发笑，道：“这还真敢认，现在计良都快成章家的宝了，段高也是被多少人喊‘大师’呢。”李纨面有忧色，沉吟道：“按说我不该说绝望的话，只是我们都没根没基的，刚巧得了这么个东西，又刚巧这东西竟是个能下金蛋的鹅。计良跟段高自是能人不假，这沾上的事情却也是大事情，有大利处总有大险，这是在刀尖上走呢。只是论外头事情上的见地，我远远不如他们，也给不了甚么良策，只让他们谨慎在乎些吧，万不成把财帛名声看得太重。这东西有效，都是天运使然，我们不过是凡人，万不成居功。”如心听到背面神采亦严厉起来，待李纨说完，低声道：“奶奶说的是，段高与计良也是这般的设法，奶奶放心吧，现在都脱了籍，又都一门心机埋头干活，惹不上大事。”李纨点点头，一时想到今后这两人不免要卷入利来利往恐多骚动，一时又想到待这些技术通的人多了恐怕又不免鸟尽弓藏。如心见李纨神采窜改，心知她又为本身这些人担忧，正要开口，便见李纨让素云去里屋取出个匣子来。如心笑道：“才来时，妈便说了，若奶奶不给点东西，便赖着不走就是，快意都得了的，可不能落下我。”李纨一腔心机被吹个飞散，笑道：“许嬷嬷公然是越老越没溜儿了。”说着从匣子里取出一个薄薄的本子来，递与如心道：“先时给段高他们的不过是个机子的图形，实则都在这本集子里，我留着也实在没用，你拿去给段高，或者他还能揣摩出个甚么来。只是千万记得莫要急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怀才不怕久，真要得遇真人才好发挥。”如心目睹那些机子的能力，现在晓得竟是来自这么个本子的，天然晓得轻重，忙慎重收了起来。实则是李纨为了“施教”攒书时趁便将《凡界游历记》中“借力”那一篇，挑着拣着作成一册，想着既然将段高档人奉上了这条路，不如干脆说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