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与常嬷嬷几人商讨庄子上的事件,道:“庄子上不过三四十户人家,稼穑上彭巧尽晓得,却只合用在本身留下的几十亩地上。听许嬷嬷的意义,这庄头倒不在通不通稼穑,要紧在能管人。”常嬷嬷笑道:“许嬷嬷只怕有句话没美意义直说,如果常理,要个凶横的只怕好些,不过是催租子收租子的事。只是奶奶恐怕要做些别的,这个庄头便不好选了。”李纨点头道:“这几年这天,实在是与报酬难,若我还是之前的小庄子倒乐得轻松,一来人少,二来种菌子纺纱织布都不看天用饭。现在做了笔大赚的买卖,却给我添一桩苦衷。十顷地上的人都靠天,这目睹着是难用饭了,我还能不管?嬷嬷们给我出出主张。”闫嬷嬷笑道:“刚用饭时提及,常嬷嬷还说照着奶奶的心机,恐怕恨不得一家给个二三十两银子完事。”李纨听了笑道:“开初我还真这么想来着,倒不想说出来招许嬷嬷骂。”闫嬷嬷又道:“这选庄头,我们这几家陪过来的,人手未几却也另有几个,再不可从外头寻一个都成。便是要看奶奶要做何事了。”李纨道:“我也细想了一回,一个是庄户的人丁景象先有个数,彭巧整日钻地里头,与庄户都不熟,只拿着王府给的地租账。庄户人丁有个数了,不过三四十户人家,也好估个补助的数。现在我也学聪明了,这明着给赋税的补助,那是朝廷干的事。我这儿倒是能够依着之前小庄子的体例,弄些不受天时所限的玩意,换得银钱我也不要,都补助了他们也罢。”常嬷嬷问道:“我们那菌子和呢料都做不得了,茶叶也不在这里长,可还能做甚么?”李纨笑道:“我现在想到的就是上回许嬷嬷给我织的袜子,比我们常穿的随脚还和缓,从市道上买了棉纱之类织了卖,恐怕也有赚头。”常嬷嬷笑道:“那东西倒是新奇,只是许嬷嬷当时给奶奶织的那两双,也废了好大劲,用竹针一针针织出来,那线又细。”李纨道:“这个东西也有个小机器可用,竹木便能制得。”闫嬷嬷道:“这倒也是个别例。只是这活计是不是女人合做,男人家恐怕做不来。”常嬷嬷道:“这倒无妨,庄户租地,老是可着家里的劳力来的,能得闲的大抵也只要女人家和半大孩子了。”闫嬷嬷点头道:“又不是我们如许的人家,一个主子合几十小我服侍着,庄户人家的女人哪有闲的,一日里洗衣做饭就忙不过来了,还得缝补缀补的。这女人家如果出去做活计了,家里的饭可谁做。”常嬷嬷笑道:“做个事情也没有把别人的事都想完了的,我们只给个能挣钱的活计,家里如何安排,那是一家一户的事了。自有体例。”闫嬷嬷听了点点头。常嬷嬷又道:“如此说来,奶奶这庄户,一要识得字,能写能算,要不然奶奶要的那庄户花名册可不好弄。二来要能管得活计管得人,还最好能懂点买卖。这做活计的又有男有女。这么一来啊,我看,这庄头得一对伉俪才好。”李纨听了连连点头,道:“嬷嬷都说尽了,可不就是如此。嬷嬷看可有甚么合适的人?”常嬷嬷听了,笑指闫嬷嬷,道:“这些个一件件提及来,可不正有个合适的。”李纨了然道:“恰是远在天涯,近在面前了。”
闫嬷嬷传闻,晓得说的是闫钧,便道:“我倒不晓得他还能有这个造化,现在只在他娘舅的铺子里帮手,他媳妇帮着记个小账,度日罢了。庄子庄户的事,在奶奶这里是微末小事了,放在外头只怕也不算小,倒不晓得我那大儿做不做得。”常嬷嬷道:“且不消说这个,不过庄上闲事,常日里总还是以务农为要,能有甚么做不得的。”李纨在一旁点头,道:“我又不图这个发横财,有甚么难管的。”就此定了闫钧去管庄子,闫嬷嬷自去说与闫钧晓得。照着成例,这闫钧又有了谋生,天然也方法月钱的。只是贾府向来不管夫人太太们的嫁奁,李纨亦不赚这点便宜,便同本来计良段高彭巧等人普通,直从本身这里拨钱。闫嬷嬷乐得不消跟府里的管事管家打交道,也由着李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