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吴不成脸上。
几个身穿对襟马褂的清兵冲进吴家院子，凶神恶煞普通，见门就踹。吴家本来也是有下人的，从满清入关以后就养不起了，只能斥逐。现在一家三口，吴氏佳耦住在主屋，儿子吴不成住在偏厢，都还没有穿好衣服，便被清兵拉到了天井里，被一排长矛抵着。
吴不成惨叫一声仆倒在地，过了两息方才吐出两颗断牙，满嘴的血。
不一时，公然有清兵从厨房里拎了大半袋子米出来，约莫有三斗高低。那长官嘲笑一声：“只要三斗米？连一条命都买不到。”他扬声喝道：“遵领圣旨！凡是不敷八斗米者。杀！你们莫要再贪那点小便宜，命丢了可甚么都没了！”
吴不成扑了上去，抱住枪头，口中漏风道：“杀我、杀我！不要杀我爹娘！”
“一两银子一斗米。”那军官冷冷道。
并非只是吴家，整条街坊都响起了暴戾的拍门声。一时候，小儿哭啼，女人尖叫，完整突破了夜的喧闹。
“那就等等，用不了多久的……”宋弘业说着，俄然感觉有些鼻酸，闭上了眼睛。
吴氏抱住儿子今后拉，本身硬是顶了上来：“杀我！军爷！杀我吧！”
那清兵听得懂汉话，手微微一颤，枪头朝前捅了捅，悄悄使了个眼色，让他让开。
宋弘业早上出门的时候，只嗅到氛围中尸臭冲鼻，赶紧取了一块熏过的帕子掩了口鼻。他现在在朝则为三品权贵，在旗又是摄政王家的包衣，加上会做人，很有些分缘。以是在收粮令下发之前，他就已经告诉了徐惇，也不晓得金鳞会是否尽数躲过了这一夜残杀。
……
吴家家主胆战心惊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颤声道：“这大半夜的，又是甚么事啊？”
那军官命人收了，口气方才和缓了些：“还差八斗，要么给银粮，要么选一小我出来纳命！”
就两年之前，全北京的人都感觉朱家烂透了，都巴不得闯王快些来，换个天子过上好日子。但是闯王来了，却没给北京人带来甚么好日子，倒是朱家太子走的时候还留了一笔银子给百姓买命。
嘭嘭嘭！
“老爷，前头正在冲刷街上的污血，恐怕得等一会了。”管家走到肩舆边上，惊心报导。
一个清兵很快就提着一个坛子出来，往地上一砸。陶土坛子顿时粉身碎骨，三个银锭子和一把碎银滚落出来。
承平时节，一两银子都能买两石米。就算是崇祯朝米价上涨。大部分时候也就是一两一石的代价。就这北都城里已经怨声载道，期盼着闯王来了能够过上好日子。但是现在，人家拿着刀枪跟你开价，莫不成还能还价还价？
吴不成扑到母切身上，用手去堵阿谁血洞穴，却顶不住这血汩汩而出。他趴在母切身上痛苦，却再去看他爹，不知甚么时候已经气急攻心晕了畴昔，便又爬畴昔抱住父亲恸哭不已。
一个清兵快步进了主屋，不一时就听到掀倒了神龛的声音。那清兵拿着金饰盒出来，当着军官的面翻开，公然躺着两锭五两的银铤。
在瘟疫发作之前，吴不成在一家炊火铺子里做工，颇受掌柜的赏识。月钱有一两银子，在北京也算是小康之家。这些银子本来是存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是没能存住。
吴不成本来是个多精灵的人，眼下却被吓蒙了，仍旧抱着枪头叫着：“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