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大臣当中，恐怕再没人像吴襄、吴三桂父子这般不但愿改朝换代的了。每年九百万两的辽饷，撤除京平分润，绝大部分都进了这对父子的腰包，换个天子那里肯当这类冤大头？
崇祯帝已经太久没见如此听话的边镇了，陛见时又是赐宴又是赏银，慰劳有加。唐通也表示“愿捐躯报效，使首恶速就歼夷”。天子天然格外欢畅，却仍派了中官杜之秩为监军。
“但愿如此。”朱慈烺吸了口气。
宋弘业听得额生盗汗，苦涩道：“殿下……卑职另有洗清这身肮脏的时候么？”
“殿下！卑职心中唯有忠义……”
不一时，内侍带着定永二王过来。崇祯一见儿子，悲从中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硬忍住抽泣道：“你们如何还穿戴这身衣裳？快去换了百姓服色。”他拉起两个季子的手道：“汝二人本日为王，明日便是小民。在乱离中要藏匿行迹，藏好姓名。如果见了仕进的，大哥者要称老爷，年幼的要称相公。如果见了平人，大哥者要呼老爹，年壮者要称伯叔。戴方巾的文士要称先生，军士要叫长官、户长……”
“投降闯贼便是大忠。”朱慈烺按住宋弘业的话头：“孙子所谓‘用间’。你就是我能够拜托的‘间’。不但李闯来了要降闯，今后不管谁占有了北京。你都要归降，充当我的耳目。”
崇祯已经是溺水之人，哪怕有根稻草都要抓住，赶紧起家问道：“何策！”
“去将定王、永王叫来。”崇祯坐在阶下，头发已经狼藉，再不复昔日的气度。
张殷笑道：“贼人若公然入城，只需投降便无事矣。”
不一时，西边来了一群人马，打着“田”字大旗，衣甲青蓝，器宇轩昂。陈一元赶紧抢先上去，跪倒马前，大声呼道：“昌平守兵愿降王师！”
崇祯得知吴氏父子肯入关勤王，天然是喜出望外，同时传檄天下，召天下之兵入京勤王。此中点到名字的有蓟辽总督王永吉，蓟辽总兵唐通，宁远总兵吴三桂，以及山东总兵刘泽清。
“殿下定能马到功成！”宋弘业朗声道。
三月十二日，崇祯再下罪己诏，成为中国汗青上做检验最为勤奋的君王。他又下诏。宣布加派的新旧饷项全数停止，同时夸大只要李自成罪不成恕，其他文武伪职如牛金星、刘宗敏等一概赦免，只要乃心王室，伺隙归正，过往不究，令复官职。
襄城伯李国祯带领京师三大营屯驻城外，田见秀雄师一到，他便当即投降，从守城变成了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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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卑职是否一同撤往山东？”宋弘业求问道。
陈一元垂着头，大声道：“昌平守兵皆在此跪迎，求老爷怜悯。”
现在全天下另有谁能跟李自成正面硬拼的？
昌平间隔紫禁城不过八十里，李自成在昌平与北京之间的沙河巩华城设下行在，仍命田见秀率雄师进逼北都城。
宋弘业坐在太子下首，因为太久不见而有些忐忑。这回朱慈烺领着闵展炼等贴身侍卫潜回北京，只是为了带家里人分开这个火坑。并不筹算跟李自成死磕。固然不晓得顺军的精确兵力，但大略预算一下，有了宣大的降兵，李自成要凑齐十万人马并不困难。
昌平是皇明十二陵地点之地，满山多是松柏。闯兵过处，那里管甚么忌讳，只要用柴便去砍伐这些松木柏树。又有人想去摸金翻斗，却找不到地宫大门，便将康陵、昭陵的明楼并定陵的大殿烧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