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一笑,指着杨毓道:“听闻那位鸿儒孔老,曾评你似我辈中人,方才这震天动地的一哭,公然不假。”
刘伦摇着头吭哧一声,张口喝了一大口酒,悠悠的笑道:“笑与哭皆需发自内心,才称得上美。”这个美字,被他拉的老长,深意,不言而喻。
杨毓眸中的泪珠扑朔着滚落了下来,扬声道:“人家不肯哭,你们非惹的人难过,甚么世外之人,高绝名流,无一个好人!”骂了一句,她的哭声更加大了。
杨毓转眸看向叉着腿,略微袒护下身的刘伦,他行动不羁,却从不在乎世人目光。她转眸看向阮宗,此人是以“青白眼”着名的,天然更是不在乎世人批评的。又瞥向稽夜,他悠然得意的自斟自饮着,仿佛身边产生的统统皆是过眼云烟。向期、山源、阮容、王冲,她缓缓的收回目光。
杨毓这才放下心来,她扫视一眼舟上的世人,这些人个个气度不凡的世外之人,他们不羁、傲慢,被世人奖饰追捧。杨毓目光转向稽夜,唇角不自发的就笑了。这位环球闻名的大名士,本身竟有一日能与他同舟而游,畅谈山川。
王冲常日里被这几人嘲弄惯了,本日阮宗的话说的也是双关语,一说世人不肯交友俗人,暗指王冲俗物。
嵇夜扬唇而笑,起家进到舱里,阮容也随他进了舱,不过一会儿,二人再次出来。
阮宗对着王冲翻个白眼,道:“莫非你王冲愿交友那心机繁复的俗人?”说着,他转眼看向杨毓道:“士人皆该如此,再不准扭捏着。不过是俗人的观点,我辈中人,就该真脾气。”
杨毓微微福福身道:“畅快极了。”
琴弦挑逗过处,溢出婉转的声音。
刘伦虽边幅粗鄙,但为人豪放,胸怀开阔,这疏疏朗朗,随性而发的吟唱,让这曲《高山流水》多了几分疏放不羁。
山源微微蹙着眉,捋着美髯道:“幸亏是荒郊田野,如果被人瞧见,便更加不美!”
几人猜疑的转眸看去,只见杨毓虽双颊泛红,但眸光泛红,却清澈,的确不似醉酒的模样。
她猖獗的号哭着,眼泪一边落,一边擦,糊的满脸皆是,惨痛的让人肉痛。
阮容面含笑意,调笑道:“美人落泪皆是梨花带雨,这阿毓好好的仙颜,一哭起来真是凶极了,半点也不美矣。”
杨毓正哭着,听闻身侧之人所言,宽袖随便的擦了脸一把,鼻音喃喃的,没好气的道:“哭完了。”
王冲笑着道:“听闻北派高山流水,由《琴越》、《风摇竹林》、《鸾铃静夜》、《书越》四曲联奏,也称《四段锦》。畴前听过一北方士人奏此曲,却不如阿毓奏的韵律高雅、余味隽永颇具伯雅的“高山巍巍,流水洋洋”之貌。”
刘伦朗声一笑,道:“莫不是真是宿世了解?”说完,他扬声大笑,合着杨毓的曲吟唱道:“有大人先生,以六合为一朝,以万期为斯须,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他?”
杨毓面色有些泛红,笑道:“还要谢过诸公指导,不然,阿毓几乎踏错。”她微微顿了顿,扬开端,面上带着些许的不悦,滑头的道:“在坐诸君鼓动之下,终究见了阿毓这丑妇丑态,可不就是我辈中人了?”她这话说的很天然,完整没有半点不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