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几上散落着几册古旧的书柬与顺手安排的羊毫,杨毓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再次执起羊毫,一边在竹简上誊写,一边沉吟而思。
日垂山颠,华贵无匹的大舟缓缓泊岸。
过江的一个月以来,气候皆是连缀的阴雨,本日也不例外,虽行在平整宽广的官道,总还是免不了泥泞,跟着南边细雨的飘摇,终究即将到达金陵。
随行在马车一侧的祺砚见静墨出来,笑着道:“如何?女郎可欢乐那茶?”
:“茶盖幽兰加奶香,水中香高,水甜美,略带火味。”杨毓转眸看向静墨,笑道:“毫不凡品。”
静墨拉过祺砚,低低的道:“此事已足可见,女郎将与桓氏七郎有同生共死之谊,那是实实在在的兄长,乃是不必谢的。且女郎已选定王氏郎君,断不会再与裴将军有任何牵涉,你只需记得此言,今后行事皆思虑而后行便好。”
静墨与祺砚缓缓走向杨府随行的马车,招唤白鸢道:“去取两坛“翠涛”送与裴将军,就说是女郎品过裴将军送与的清茶赞不断口,回以两坛翠涛。”
虽是隆冬,绵绵细雨伴着丝丝冷风劈面抚来。路旁偶尔路过士族的牛车,青牛步实施的迟缓又文雅,实在赏心好看。牛背上搭建起的小屋,四周昏黄帷幕,既挡住了外人探视,也不迟误坐在车中的人看外间的风景,模糊瞧见牛车上的士人一身碧色宽衣大裳,头戴漆纱笼冠,慵懒的斜卧于内。
透过杨毓挑开的帘幕看去,静墨笑道:“不愧金陵王地,真真是个舒雅之地。”
祺砚模糊的明白一些,眸光还是有些不解。
杨固尘身材微微抬高,面色凝重,低声道:“郎君唤我来同你言说,王氏下仆来报,今上本日出城玩耍,返程听闻聊城士族本日到达,遂在城门外摆开仪仗。筹办访问各家家主,郎君要你筹办见驾。”
杨毓点头而笑,收回目光。
杨毓心间微动,蓦地醒了过来,一挑车帘:“表兄何事?”
静墨面色垂垂冷了,拉过祺砚低声道:“此后莫要随便收裴将军送来的物品,定要问过女郎才行。”
白玉香炉中的熏香袅袅的飘向空中,钻进鼻尖,是沁民气脾的暗香。静墨递上一杯热茶。
:“表妹!”杨固尘策马行在杨毓马车以外,低低的喊了一声。
杨毓微微整整衣衿,理理随便披垂在肩头的秀发,转过流光溢彩的美眸,不点而朱的樱唇微微扬起个明艳的弧度道:“如此,表兄可对劲?”
杨毓一听此话,顿时灿然一笑,声音是少女独占的娇糯道:“表兄想阿毓进宫做皇妃?”这个“妃”字,尾音拉的老长老长,再配上杨毓脸上故作的不谙世事,杨固尘微微一愣,冷着脸道:“天然不是。”
静墨听闻杨毓的夸奖,不由得一笑,缓缓的道:“是裴将军着下仆送来的,此茶名曰“雀舌”,是裴将军路子蒲州带来的,听闻此茶非常奇怪,许是时节不是产此茶的季候,将军寻遍蒲州,也不过获得这一包。”静墨说到这里,复又扬手泡了第二泡。清澈的茶汤潺潺倒入暖玉杯中,溅起的茶汤如同山涧轻灵,冷风透过帷幕吹出去,将温热的氤氲吹散,暗香扑鼻而来。
随风飞舞的帘幕应和着缠绵的烟雨,令人恍若置身于画卷当中。
祺砚微微皱眉,迷惑道:“为何?当日在聊城女郎受伤,不也收了裴将军送来的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