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好,好诗句!”韩雍闻言,一下子睁圆了双眼,只感觉心内狂跳,热血翻涌。
高岳忽地起家,两步便来到韩雍身前,剑眉倒竖,目光如电,昂然道:“韩兄刚才所言,涓滴无差!”
屋外是幽沉而昏黄的夜。秋风寒凉,呜呜作响。天上星斗仿佛怕冷,兼且怕风,全都悄无声气没入黑漆漆的天幕,暗淡清冷。
“我看高兄弟,有气度有技艺,如许的男人,在哪也不会饿死。再不济,凭你的本领,山间猎些虎狼豺豹的,换了财帛粮物,断不至于活不下去。”
高岳瞥了他一眼,笑道:“为将者,当智勇兼备,知己知彼,料敌在先,见机而动。韩兄六韬未及半部,便已机锋满腹,胸有兵甲,实是让人佩服。”
屋内烛火无风主动,腾跃不止。韩雍只觉高岳一番话语如黄钟大吕,轰然作响;阵阵酒意化作豆大汗珠,抢先沁出额头,口干舌燥不已。
他母亲吃尽人生困苦,哺育于他,在他九岁那年,终究积劳成疾,放手而去。韩雍大哭一场,单独背负母亲尸体,在村外四周山头,寻了朝阳之地安葬。
他顿一顿,不紧不慢道:“既然不是糊口所迫,那便是为了求官求前程了。但是明天郅城主劈面汲引你,从一个连士卒都不是的白身,直接做到了军司马的位置。”
糊口上的困苦无聊倒罢了。灵魂上的孤寂无法,最是让人难以名状,不堪忍耐。韩雍日复一日,心中郁郁怅恨没法排解,年纪未过三十,面上皱纹却日突变深。
韩雍已根基平静下来。他一口干了杯中之酒,咂了咂嘴。
“可我冷眼看你,目光清澄,没有一点镇静冲动神采,脸上那点笑,也是纯属礼节上的。你口中说着感激话,我听你的声音,也是沉着普通,一丝儿颤音都不带。”
一晃经年,韩雍已经二十有七,仍然孑然一身,籍籍知名。他自大熟读兵法,颇通将略,也想帮手明主,带甲挥兵,交战天下,一扫胡烟氛尘,实现心中抱负。
“韩兄困顿之境,却能自矜自爱,守住本心,严以待人待已,丈夫也!但是首阳县狭小废残,大好技艺难以伸展,你我眼界,又岂在此?”
高岳安闲道:“韩兄心机周到,灵敏沉着,实是不成多得的良才。藏匿在此,虚度工夫,难道孤负胸中所学,枉了男儿大好身躯?”
他整天沉默不与人言,闲暇便翻看父亲手抄的六韬,可惜仓促事情,展转流浪时候,丢失了四本,剩下两本便如同珍宝,日夜摩挲。
西平太守马隆,得报有一少年来本军中认父当兵,有些讶异猎奇。待体味事情后,非常感慨,亲身唆使,特准韩雍留在军中,以示鼓励。
“高某鄙人,自忖论勇论识,倒也不差。又负先人教诲,不敢或忘,欲结人才,练精兵,安宁鼎沸宇内,抚平八荒四海,复我清宁天下。”
屋内一时哑然无声。韩雍目光灼灼,面如刀削斧刻,直视高岳;高岳也抬首回望,面色奥妙。氛围顿时变得冷峻压抑起来,氛围中一阵机锋活动。
高岳却不管他,又道:“我知韩兄胸有韬略,却无法沉湎在此,也为韩兄深为抱恨。”
实际倒是年纪渐长,家未成、业未立。在小县城里做个大头兵普通,整日与些粗鄙无知、浑浑噩噩的莽汉混在一处,无人了解他,无人赏识他,更没人看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