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以后。漠北。
“嗯。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我筹办写给皇上的奏疏。”老帅说着话,递过来一封纸笺,慕容恪有些吃惊,但并没有说甚么,躬身接过,举目便看。
“朕年初偶遇风寒,并及咳嗽,再至咯血,终究病势沉重卧床不起,朕自知大限已至,但此生波澜壮阔,本日虽憾无恨,肺腑之言。卿之与朕,微末了解,屡克磨难,诚为大秦佐命功臣,朕虽不言,心中实感。后至龃龉,非朕所愿,料来卿亦含悔,造化弄人,夫复何言。现在朕将与卿永诀,过往恩仇情仇,愿即溶解,如有来生,再叙手足之缘。”
杨初眼眶都红了起来,上面一片低低的群情怜悯之声。老帅沉吟道:“既如此,你便归去吧,我写个折子呈给皇上,此番北征替你开个假,归去好生陪陪你父亲。”
满头白发的老寺人,无言地点点头,却低声道:“大行天子遗旨,你跪接吧。”
慕容恪有犹疑之色,沉吟道:“恩师是说,后勤有力?”
“恩师为甚么反面皇上明说?”
慕容恪有些急了。老帅摇点头,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步步为营,幸亏胜券还是有的,我便跑一趟远门,也没甚么。”他表示慕容恪不要插话,又道:“你听我说,当初先帝驾崩后,杨、韩两位老相国,接踵告老,避居宅中不问世事。杨相夙来平静有为,不消说得;韩相是平生谨慎,干脆以退自保。”
“先帝摒弃万方,龙驭上宾,臣五内俱焚,生无可恋。之以是苟延残喘,存活至今,实乃顾及陛下礼遇厚恩、顾及江山社稷计。今国丧未除,而有北狄柔然,多次扰乱,其行卑鄙卑劣,诚谓是可忍也,孰不成忍!臣今奉旨北讨,上仰陛下威仪,下仗将士用命,如若幸而胜之,待回朝后,惟愿祈求骸骨,疗养致仕。臣年老朽迈,再无栈念,恳请陛下允之!”
老帅面上并没有甚么忧色,波澜不惊的,点点头又道:“你的父亲,如何样了?”
说到这里,老帅明显动了豪情,已然泪湿眼眶,“天赋子之与本帅,乃是恩同再造,情深似海!便是尔等,除了本人,家中父母兄弟,无一不是深受惠德。吾辈投身军旅,当毕生保卫国度,共襄大秦乱世,以报皇恩之万一。毫不成尸位素餐,浑浑噩噩,耗费了知己,沦为罪人。诸君勉之!”
帘外,亲兵大声禀报。老者应了一声,军议因而间断。斯须,一个将领走了出去,在两旁的谛视中,上前恭敬地见礼:“末将杨初,拜见使相!”
好像好天轰隆,老者一个踉跄,满面惨白,满身仿佛顿时僵住了类似,直瞪着眸子道:“你……你说甚么!大行天子?这,……这是甚么,意义?”
慕容恪下首坐定了,固然放松了些,但仍旧恭敬道:“虽是暗里独处,礼不成废,恩师容禀。”
平东将军李川,起家见礼附议道:“老元戎纵横天下凡三十年,从巴蜀打到吴会,从岭南打到漠北,真恰是四海八荒,凡是使相兵锋所至,无坚不摧,可谓是本朝擎天之柱。末将家父也曾多次言道,他最为敬佩、使之五体投地的人,除了先帝,便是使相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