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赵军统统初级将领中,石闵是资格最浅、年纪最轻的。但他的威势,一点也不比那些老帅们差。话已出口,便没有人再敢多说半句,几近人满为患的堂间静悄悄的。统统人都一语不发看着,心机各别。
高落梅惊得站起,嘴巴张得老迈说不出话来。千万想不到,这个每日都见面的,看起来毫不出众的粗手大脚的小婢女,竟然是内衙的初级密探!
沉默半晌,有亲随小声道:“毕竟是杨韬的侄子,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还不如……”
这回杨锋忍不住,回过甚来瞪着石闵,驳斥道:“放屁!大帅夙来军纪森严,公私清楚,岂是那种秉公舞弊任人唯亲的昏官!小爷我是靠着本身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凭你也配质疑?”
满地的人血蜿蜒活动,像毒蛇般无声无息的潜近。杨锋的副将,被面前的血腥惨烈和石闵的残暴暴戾,吓得几近酥麻了身子。见石闵闪着鬼火般的眸子看过来,当下再也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狂吞着唾液抖道:“我,我愿,降,我愿降!”
石闵还没说完,被两名流卒扭架着的杨锋奋力挣扎不脱,便朝着他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血水:“小爷便是没长腿,也不会像你这狗贼屈膝!”
欲癫欲死的狠恶疼痛,使得一身硬气的杨锋也忍不住厉声大呼起来,只疼得口眼倾斜面庞扭曲,满头满脸立时钻出豆大的汗珠。他被两个赵兵死死架住,倒又倒不下,站又站不了,乍看上去竟好似悬浮在半空类似,情状既惨痛又诡异。
高落梅摇点头,轻笑起来:“你去洛阳,是少年郎志在四方,闯荡天下乃是嘉话;我去算甚么话!我固然是个粗浅的妇人,但也明白三纲五常的事理。古来女子出嫁后,便一辈子是夫家的人。如果妇德有亏,被夫家休掉黜回娘家,乃是非常羞惭的事,何况无错时却莫名暗里叛逃!我自嫁辽东十四年,七出之罪一条未犯,自问抚心无愧,怎能够俄然背叛夫家,悄无声气地潜回洛阳,本身毁了本身的节操清名!”
稍早光阴,在苻洪的尽力调停和拉拢之下,慕容皝和石闵敏捷达成连兵攻秦的和谈,两国兵分二路突袭秦国。石闵率兵两万,快速南奔,径直扑向先前落空的常山郡,企图光复后,以此为跳板西进并州云中。慕容皝派其弟慕容军统兵三万,往攻雁门。
被捆得粽子类似,披头披发、浑身血污的杨锋犟着脑袋看着天,一言不发,无人应他。石闵面色阴寒了几分,又道:“你竟然是杨韬的侄儿?呵呵,分量不小啊。传闻他非常正视你,莫不是因为沾亲带故的启事吧?”
石闵双目精光爆射。他二话不说,当即便站起家来,咚咚咚几步便来到杨锋面前,仓啷声响,剑已在手,刷刷寒刃闪过,杨锋的两条腿,竟已被石闵当场齐膝砍断!
慕容恪急道:“母亲!走就一起走,你为何要留下?”
临别前,高落梅拉住慕容恪的手,不断地在他身上这处摸摸那边捏捏,末端紧紧地抱住他,话未出口,已是热泪长流:“孩儿……孩儿!望你今后鹏程万里,前程无量!娘在这里日夜为你祈福,要你平生安然安康!”
高落梅抖抖索索地直点头叫他放心,任由泪水流着,却强笑起来,便催慕容恪再不要沉沦,速速拜别。慕容恪三步一转头,欣然泪眼中母亲的身影,更加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