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亮闻言,拍着巴掌向高岳笑道:“啊哈,前头还唤我小娃娃,现在晓得我是拯救仇人,就改口叫贤弟了。你此人倒识相的紧。”
他伸脱手,掰动手指头一个个的数着,数完了又把小手往身后用力一背,虎着脸道:“我莫非算不得一个顶天登时的大丈夫?如何忒的小觑人!”
他展开有力的双眼,四下打量,内心思路万千。
小男娃斜睨着一双晶亮亮的眼睛,不悦道:“上个月,我便已是十三岁了,如何还是小娃娃?”
一间柴房内,粗木床上,铺着层层干草做底,麻布为面,丝绵为里的丰富被褥里,躺着一个青年,恰是力战不降,绝然投河的高岳。
“吾乃堂堂男儿,忠烈以后,本日力战至极,不负先人,便宁死也不受胡虏生俘之辱!”
高岳坐直了身子,又笑道:“年只十三,不算小吗?”
高岳不由连连谢道:“老伯和贤弟拯救之恩,鄙人感激不尽,今后定当回报。”他顿了顿,又问:“却不知这白岭山白岭村,位于那边地界?”
“云崧,你生性狠厉果断,昂扬狠恶,不记为父教诲。此次圣旨既下,怎能不遵。且为父平生奸佞,六合可鉴,朝廷纵有猜嫌,吾当披肝沥胆,分解曲直。诚可爱者,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寄父平生,壮怀狠恶。以胡虏南侵、靖康国耻为锥心之痛。他整军抗金,身先士卒,胸怀家国,心比金石,乃是抵抗外族侵犯,存我汉家国土的中流砥柱。
现在他面色蜡黄,剑眉紧皱,双目深闭,呼呼喘气,只要那眼皮却还间或跳动——他正沉浸在梦魇里,没法自拔。
牛头山,铁滑车。
高岳猛地勒马转向,冲着半里外的黄河飞奔而去,纵马横跃时,万军谛视间,一个绝然的身影定格在半空中,下一刻,轰然消逝在奔涌怒号的狂涛当中。
远处中军大帐旁的望台上,猎猎作响的“金”字大旗下,十数名盔明甲亮,杀气兴旺的金将簇拥着一人正向战阵中无张扬望。此人身材高大,虬眉长髯,面如火炭,恰是十万征南金军的最高统帅——完颜宗弼。
高岳仓猝立品抱拳道:“不敢。多谢老先生。叨教老先生贵姓大名?”
在字还没出口,小男娃身形快速,三两步便窜到了床边,背着双手,板下脸来道:“大个子,你叫谁小娃娃呢?”
寄父平生,朴重慈爱。本身生父高宠乃是宋金时天下第一虎将,单骑独闯金军大营,杀敌甚重最后马革裹尸。寄父哀虎将早殇,怜季子丧父,特收本身为义子,以他之姓定名,赐名高岳,日夜关照教诲,指导提携。
“啊。好好。”
完颜宗弼贵为金太祖四子,大金建国,其功劳卓著,纵横天下,平生自恃武勇,傲视四方,与号称宋将俊彦的岳飞,也曾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老夫摆摆手,一脸慈容道:“哎,称不得甚么贵姓不贵姓,也不要叫我甚么老先生。呵呵,老夫姓胡,这娃娃是我外甥,叫个冯亮,你唤他亮子就行。”
“娘舅,你把我们老底都交给他,我们还不晓得他从哪冒出来的呢。”小男娃冯亮拽了拽胡老夫的衣袖,大声提示道。
“多谢胡老伯。不过千万莫再叫我甚么公子了,唤我表字云崧便可。鄙人也正想叨教,此是何地?我又因安在此?”
一想到寄父,高岳脸上一黯,叹了口气,涩声道:“乃是越岭翻山,避祸的,仗打的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