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圣上四十开外的年纪,正值丁壮,他身形颀长,不过分削瘦,也未几一丝赘肉,一双狭长的凤眼不怒而威,颌下几髯美须,若脱了那身黄袍,那也是个面貌不俗。加上长年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间不经意透暴露的霸气,更加让人侧目。
晕黄的油灯,氤氲的暗影,浅淡的血腥。
好半晌,九殿下才缓缓开口道:“黄渡口的事。不消再清查,是宫里的人插手了。”
月清顺手端了盏温水,扬手就丢了粒褐色糖豆出来,喂至苏绵绵嘴边,瞧着她惊奇不定,踌躇不敢喝的模样,不刻薄地笑了。
月白神采一凛:“部属领命!”
碎玉端了热水出去给她擦脸擦手,有一句没一句的道:“你放心在殿下东配房养着,内里的事,殿下会措置,不要下床。晚点可想喝鲫鱼豆腐汤?”
碎玉从速记下,要这一遭苏绵绵真有个甚么不测,她也是会惭愧自责。
“哼,真是本殿的好母妃!”只见九殿下指尖稍稍用力,那张小纸条便是灰飞烟灭,扬洒成灰。
既然以泪洗面,天然该有蕉萃的模样。
客嬷嬷嘲笑几声:“回圣上,是九殿下同娘娘求个恩情,娘娘不肯。”
九殿下探脱手,在苏绵绵脸颊酒涡的位置悄悄戳了戳,他薄唇抿紧,感觉该说些甚么,可又不晓得从何提及。
这话仿佛提示了贤妃,她脸上神采微敛,捏着帕子道:“客嬷嬷说的是,本宫让这不孝子气的心口泛疼,以泪洗面,不想活了。”
九殿下炎冥睫毛一颤,乍起微澜的烟波刹时又安静下来。
在这宫中,能穿明黄色彩,唯有他的亲爹,当今康元圣上!
贤妃慢条斯理的又说:“你想给府上阿谁小哑巴请太医,本宫不准!”
全部屋里,渐沉寂下来,九殿下伸手揉了揉眉心叮咛:“月白,调齐人马,就是将黄渡口翻个底朝天,也给本殿找出于家人来,不必留活口,当场格杀!”
得不到太多动静,苏绵绵只得作罢,幸亏她不是真正的稚儿。一时之间倒还躺的住。
听闻这话,炎冥重新到尾无甚神采的脸上忽起错愕。
碎玉反应过来,噗嗤一声捂嘴就笑了。
而这些金银珠宝,又作为打通高低环节的花消,好让于家拿到下一年的盐引。
碎玉哭笑不得,将人塞回被子,她啐了口:“美的你,这不是殿下的床榻,这是东厢外间,殿下特地让人挪了张床过来。”
月白投掷地有声的应道:“是,部属订婚自将于家人头送到殿下案头!”
而后他嘲笑一声:“他要找着于家人,早便带着上金銮殿与父皇告本殿一状去了。”
贤妃气的浑身颤栗,一身心肝都疼。
九殿下冷若冰霜地盯着床幔里头的动静,待挽着袖子的月清出来,他目光落到他沾血的手上,一顷刻锋利如刀。
未几时,年仅二岁的十四皇子让人牵着过来,他在宫门口见着炎冥。猎奇地围着他转了几圈。
“宫里的动静。”九殿下两根苗条均匀的手指头夹着小纸条,他嘴角轻翘,狭长的眼梢就带出浮冰碎雪的冷意,他慢吞吞展开纸条,快速眼尾的冷意在顷刻化为本色的杀意。
他一步一步走出殿。在云霞宫宫门口,背脊笔挺的重新跪了下来,很有贤妃不给恩情,他就长跪不起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