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傲视生辉的美目中看不出丧父的哀戚,而是弥漫着对于幸运的神驰,仿佛她敬爱之人即将前来迎娶她过门。
奇特的是,方才走近主院,便听到里头模糊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那声音尖细而悠长,在深夜寂静的院中回荡,显得非常诡异。
夏荷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明任何可疑迹象,又抬起灯笼照了照屋顶和围墙,也没有看到人,便对沈意婵道:“蜜斯,你是不是听错了?内里没有人啊!”
顾怀清不谨慎露了行藏,心中非常烦恼,依着他的性子,恨不得直接闯出来,把那副画抢过来看个究竟。
顾怀清能看到的也差未几,贰内心焦急,想挪到屋顶另一头去看个逼真。不料琉璃瓦本就光滑,加上夜晚落了一层雾水,更加的湿滑,顾怀清不谨慎脚底打滑,一下子没站稳,情急之下踩碎了一块瓦片,收回咔嚓一声脆响。
但是段明臣不能任由他胡来,他们偷窥未婚女子闺阁,本就犯了大忌。大齐礼教森严,对于男女大防看得特别重,即便像顾怀清如许的寺人,也只能在获得女子答应的前提下登门拜见,暗里偷窥倒是绝对不成的。
顾怀清的脑袋凑过来,段明臣往中间挪开一点,将纸洞的位置让给他。
夏荷应了一声,披上外套,提着灯笼走出屋子来。
夜深人静之时,这轻微的响声非常清楚,足以惊醒屋里人,沈意婵敏捷的合上画卷,喝道:“内里甚么人?”
谢蕙兰凄然一笑:“伤了身又如何?我的心早就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只是放心不下……”
“去是没题目,可这会儿都半夜了,酒馆早打烊了。”
“唔,这你不消操心,我自有安排。”顾怀清放肆的抬了抬下巴,“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到底去不去?”
就在现在,屋里环境也呈现了窜改,冬梅俄然停下来,满脸歉疚的道:“蜜斯,我……我还是不可,练了这么久还是唱不好……”
在窗下听,屋里传出的声音更响了,仿佛是有人在低声吟唱,调子竟有些熟谙,顾怀清面色微动,凝神谛听。
何况,沈意婵身份超然,作为都城十美之首,她才调横溢,艳名远播,在都城的贵女圈子里名声极佳。她父亲沈首辅位高权重,弟子遍天下,膝下只要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他骸骨未寒,在凶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也不能随便欺辱他女儿,不然就是跟天下士子为敌。
谢蕙兰停下来,面色惨白的瞪着火线,寂静了半晌,俄然一甩云袖,又自顾自的吟唱起来。
段明臣皱眉看着这一对主仆奇特的装束和举止。谢蕙兰方才丧夫,但是她不但没有为丈夫守丧,反而躲在房里盛饰艳抹、穿着鲜丽的,另有闲情逸致跟丫环唱戏。
“是吗?”沈意婵将信将疑,又让夏荷再细心搜索了一圈,仍然没有收成,便只能作罢。
不过段明臣和顾怀清都不信怪力乱神,并且艺高人胆小,天然不会被一点怪声吓退。
在外间歇息的夏荷听到沈意婵的呼声,立即跑出去,问道:“蜜斯,如何了?”
固然不明白她有甚么样的苦衷,但谢蕙兰那惨白的脸、含泪的眼睛、哀思的神情、如诉如泣的歌声……却无声的传染了周遭,一种欲哭不能的绝望情感伸展开来,压抑而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