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正色道:“他谗谄夏言老首辅、奸佞公杨炼那些忠臣时,有没有不幸过那些忠臣?他大肆贪污纳贿,剥削百姓的时候,有没有不幸过天下百姓?半月前胡部堂说的那句话太对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牢房当中,胡宗宪和贺六堕入了沉默。
嘉靖四十四年秋末,一代名臣胡宗宪被锁拿进京。同时进京的,另有严家总计六百万两的产业。
胡宗宪苦笑一声:“老六,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帮得了我一次,帮得了我两次,帮不了我三次,四次。。。要做事就要获咎人。我在东南做了那么多事,获咎了无数的人。即便这一回钟楚汉的参劾折子被皇上采纳,来岁会再蹦出来个王楚汉,后年会蹦出来个赵楚汉。。。我已经垂老迈矣了,不想再折腾了。”
写完这十个字,胡宗宪抽出了绣春刀。
胡宗宪晓得本身的教员是奸臣,落到这般地步是咎由自取。可他忘不了当年严嵩对他的知遇之恩。
这白叟恰是嘉靖朝第一巨奸――严嵩!
胡宗宪闻言,从随身的布口袋中抓出一捧炒米,递给本身的教员。
胡宗宪站起家,透过牢房的窗户,看了一眼牢房外的彼苍:“六合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当年我胡宗宪只是绩溪的一个穷墨客,十年寒窗,金榜落款,三十年宦海沉浮,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到执掌东南的浙直总督,再到阶下囚。安定倭寇,安宁东南,造福百姓。我这平生,已了无遗憾!老六,我是个有傲骨的人。我不想让那些魑魅魍魉骑在我的脖子上,踩踏我的庄严!你若真想帮我,给我在牢房里留一张纸,一支笔,一把刀。”
贺六凝睇着胡宗宪:“胡部堂,那您的意义是。。。”
贺六惊诧,深思很久。
老胡通读这一本账册,竟然花了整整三炷香的工夫!
如果说严嵩一辈子只为朝廷做过一件功德,那这件功德必然是他汲引了本身的门生胡宗宪。
而一代巨奸,曾经享用过人间无尽繁华的严嵩,则在分宜县城里做了一个老乞丐,了此残生。
远处的老胡说:“严嵩这厮固然罪大恶极。可看到如许一番气象,我倒有几分不幸他了。”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上了本身最后的绝命诗:“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
半个月后,江西分宜,严府。
胡宗宪坐到本身的教员严嵩身边,道:“教员,您那些年,做了太多的错事。走到明天这一步,也是您的恶果啊。可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长生都不会健忘。反正我顿时也要人头落地了。何如桥下,或许我们师生二人能做个伴。”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人的脸:皇上、严嵩、严世藩、徐阶、高拱、张居正、赵贞吉、戚继光、俞大猷、汪直、许海。。。。
一百多年后,老胡手里的那本账册落到了一个叫吴允嘉的人手中。吴允嘉遵循这本账册,编辑出了一本《天水冰山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一名力士将纸笔摆在了桌子上。
他这平生,跟太多人打过交道。这些人当中,有巨奸悍寇,也有忠臣良将。
胡宗宪对着纸、笔、刀,闲坐到了深夜。
胡宗宪见状,抱着严嵩痛哭流涕。
看牢百户提示贺六:“六爷,只要皇上、皇后、太后、太妃殡天,锦衣卫才会着素缟。如许做仿佛反面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