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道：“臣不敢欺瞒皇上。仇恨就像是深切骨髓的恶疾，平生都不会健忘。”
贺六叩首：“臣谢皇上恩情。”
万历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拿起茶盅，喝了口茶：“贺六，朕传闻张四维是个孝子？”
贺六答道：“孝与不孝，约莫只要张四维大人跟张四维的高堂晓得。”
贺六道：“皇上，天下最锋利的刀，便是心中之刀。天子的心中之刀一旦出鞘，便能披荆斩棘，为我大明初创千万年的承平乱世。”
万历帝先说张四维是个孝子，又提张四维的父亲，是在表示贺六：张四维参张居正的罪名里，不是有这么一条么？“张居正父丧却不回籍守制，实乃牲口不如也！”你贺六干脆来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去一趟山西蒲州，撤除他七十岁的父亲。如许一来，张四维这个“孝子”就得屁颠屁颠的滚回山西守制。
贺六身着一身陈旧的库兵皂服，跪在折子山中间。
万历帝起家，走到贺六身边，又问：“这一个多月，你在通州熏陶脾气，放下心中的恨了么？”
贺六答道：“不过是用心叵测的官员们，结合起来，进犯新政。勒迫皇上做昏君，拔除普惠天下的新政大计。”
贺六很共同万历帝，跟他打起了哑谜，唱起了双簧：“是，皇上，臣也甚么都没听到。”
这也是臣子们常常感慨“伴君如伴虎”的启事。
贺六叩首：“皇上，臣明白该如何做了！”
贺六叩首道：“皇上准了这些折子，就等因而向群臣低头！这大明朝姓朱，不姓张！哦，这个张不是张居正的张。而是张四维、张鲸的张。”
贺六不假思考的说道：“皇上，不能准这些折子！”
万历帝笑道：“朕可甚么都没说。”
万历帝又问：“哦，对了。世忠去了辽东。朕要不要调他回京？朕想听听你的定见。”
万历帝却叫住了他。他翻开手边放着的一个木盒。木盒里，是贺六的那柄绣春刀。万历帝让造办处的人，冲新打磨了刀刃，又配上了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富丽刀鞘。
万历帝瞥了贺六一眼：“贺六，你果然聪明。聪明的让朕惊骇。朕的心机都让你给揣摩透了。你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捅在了朕的心窝上。”
永寿宫大殿。
万历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六：“你贺六穿了几十年的飞鱼服，朕自记事起，还从未见过你穿如许陈旧的皂服呢。”
万历帝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用心说给贺六听：“呵，那朕这几天就给你个报仇的机遇。”
万历帝点点头：“嗯，那就让世忠留在辽东吧。”
万历帝意味深长的说：“嗯，真正聪明的人，都是大智若愚。矫饰聪明的人，骨子里倒是些愚不成及的蠢货。就比如，上折子的这些人。”
贺六叩首，筹办辞职。
贺六叩首：“臣不敢在君父面前说些矫饰聪明的话。”
贺六道：“想。仇是必然要报的。只不过要看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臣不是君子，只是个疯狗、屠夫。十年臣等不了，三五年，臣还是能等的。”
说完，万历帝从折子山中，拿起一份折子，在贺六面前晃了晃：“你感觉，这些折子上写的是甚么？”
万历帝哑然发笑：“贺六，你是再说衣服，还是在说你本身？”
历代帝王都是如许。仁善起来，堪比佛祖。凶恶起来，胜似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