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是老头子,一部白髯毛直垂至胸,面皮红润泛光,没半点皱纹。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矮矮胖胖,是个秃子,后脑拖着条小辫子,前脑光滑如剥壳鸡蛋。
韦小宝心中闪过一个动机:“我如得了这一千两赏银,我和妈娘儿俩可有得花了,鸡鸭鱼肉,打赌玩乐,几年也花不但。”见茅十八仍侧头瞧着本身,脸上神情有些古怪,韦小宝怒道:“你内心在想甚么?你猜我会去通风报信,领这赏银?”茅十八道:“是啊,白花花的银子,谁又不爱?”韦小宝怒骂:“操你奶奶!出售朋友,还讲甚么江湖义气?”茅十八道:“那也只好由得你。”
那两人低声商讨了几句,回身便奔。那人急跃而起,待要追逐,“嗳”的一声,复又坐倒。他重伤之余,已有力追人。
茅十八躺在树边睡觉,听到他脚步声,便即醒了,翻开酒瓶,喝了两口,大声赞好,问道:“你喝不喝?”韦小宝从不喝酒,这时要充豪杰豪杰,接过酒瓶便喝了一大口,只觉一股热气涌入肚中,顿时大咳起来。茅十八哈哈大笑,说道:“小豪杰喝酒的工夫可还没学会。”忽听得远处有人朗声道:“十八兄,别来好啊?”
韦小宝自言自语:“你另有两个朋友来,最好再买一壶酒,来几斤熟牛肉。”茅十八喜道:“有酒肉最好,快去快回,吃饱了好厮杀。”韦小宝惊道:“盐估客晓得你在这里?就要追来?”茅十八道:“不是!我约了别的人到得胜山来打斗,不然巴巴的赶来干甚么?”韦小宝吁了口气,道:“你身上有伤,怎能再打斗?这场架吗,我瞧等伤好了再打不迟,只不过……只不过就怕人家不肯。”
赶车的恐怕这浑身是血之人又要他载往别处,拉转驴头,扬鞭欲行。那人道:“且慢,你将这个小朋友带回城去。”车夫道:“是!”那小孩道:“我便多陪你一会。明儿一早,我好给你去买馒头吃。”那人道:“你真的要陪我?”那小孩道:“没人奉侍你,可不大仇家。”那人又哈哈大笑,对车夫道:“那你归去罢!”车夫忙不迭的赶车便行。
那小孩哭道:“啊哟,这位贩私盐的朋友怎地没了脑袋?你两位白叟家去见阎王,又有谁归去通风报讯哪?这可不是糟了吗?”说着忍不住大笑。
茅十八道:“吴兄、王兄,你两位也很清健啊!”韦小宝心中突突乱跳,昂首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通衢上两小我快步走来,瞬息间便到了面前。
茅十八道:“我给两位引见一名好朋友。”指着老者道:“这位吴老爷子,大号叫作大鹏,江湖上人称‘摩云手’,拳脚工夫,武林中大大驰名。”那老者笑道:“茅兄给我脸上贴金了。”说着摆布顾视,不见另有旁人,不由非常惊奇。茅十八指着那秃子道:“这位王徒弟单名一个‘潭’字,外号‘双笔开山’,一对判官笔使将出来,当真入迷入化。”那秃顶道:“茅兄讽刺了,鄙人是你的部下败将,忸捏得紧。”
他想起平话先生说故事,大将上阵比武,马足遭绊,摔将下来,敌将手起刀落,将之砍为两段,便兴仓促的去买绳索。来到一家杂货铺前,见铺中一排放着四只大缸,一缸白米、一缸黄豆、一缸盐,另一缸是碎石灰。立时想起:“客岁仙女桥边私盐帮跟人打斗,给人家用石灰撒在眼里,顿时反胜为败。我怎地没想到这个主张?”绳索也不买了,买了一袋石灰,负在背上,回到茅十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