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丧事,扎旺当然欢畅。但他更欢畅的是,他以为母羊抱双崽必然是黄梦梁带来的福分,因为他是从雪山神殿那儿来的嘛。

藏民是其中年男人,叫扎旺,是草原四周的牧民。扎旺传闻黄梦梁从雪山下来,定是吉利之人,执意要请去他家作客。扎旺男人本就纯扑浑厚,跟黄梦梁一样属仁慈同类,黄梦梁从雪山神殿下来不假,但是现在天晚,热忱聘请去他家过夜也是真情实意。

扎旺家里除了他老婆,另有一双十来岁后代。一家子同黄梦梁围住火塘用饭,毡房内酒香肉味超脱,干牛粪燃烧冒出的火焰,橘黄暖和。扎旺情感高亢,忍不住引吭高歌,他老婆后代也跟着且歌词且舞,氛围其乐融融。

这会,毡房外边早已是帏落鸦黑,远处竟然传来阵低低的“呜呜”之声。过会,那“呜呜”声渐响,遂成吼怒――北风的脚步踏着夏季的节拍,终究来到了草原。

此时已是下午傍晚,黄梦梁转头望那寺庙,公然令人神驰。夕阳挂在雪山之巅,赤红如血,仿佛那无上法尊释迦牟尼头顶上的佛光。在那佛光映照下,在雪山烘托下,大慈寺宏伟古刹散射出五彩光芒,涣收回缤纷霞蔚。人说天上琼楼玉宇美仑美奂,与这雪山大慈寺相较,那也好不到哪去。难怪,西域公众称它为神殿,莫不心向之,神驰之。

世人得尝夙愿,目睹神殿风采,沐浴佛光福泽,莫不欢乐鼓励,兴高采烈。神殿即显,照理大师应当多呆些光阴,多接管神佛赐赐福才对。只是因气候让人不敢再呆,就在这两日,一股冷风从北刚正逐步向草原袭来。

格西法师追上黄梦梁,喘气不决,还是不失恭敬,对黄梦梁揖手见礼后,方说:“吉利菩萨暂留法驾,容弟子赘言几句。弟子自知佛缘尚浅,不能多留圣尊盘桓赐法,特为您筹办了一副脚力,乞望圣尊收纳,也算弟子一片向佛诚恳!”

下得山来,黄梦梁瞥见草原上另有稀稀落落的藏民,有的手捧哈达,有的焚香过甚,有的双手合什,在对着雪山腰间的大慈寺膜拜。

黄梦梁却早已不堪其烦,接过承担,牵上白花骡马,还是一言不发,回身朝山下走去。把一个难过不已的格西法师抛在脑后。则那强措、矢蕃自认已是吉利菩萨的弟子,便跪下恭送“恩师”不题。

从雪山神殿返来的人,天然沐浴了神性光辉,接受了佛家福泽,故必然是吉利之人。能与吉利之人靠近,多少都能沾带福分,无形当中,从雪山下来的人就成了最受藏民欢迎的高朋。黄梦梁当然也不例外。

黄梦梁倒不在乎,喜玛拉雅山都过来了,还怕这草原上的风雪?这黄梦梁还是贫乏经历,他不知这北风乃是由西北利亚吹来,其降雪之大,其风烈之甚,绝对不亚于雪山上的暴风残虐。

草原广袤无垠,去四川的路往哪边走比来,黄梦梁拿不太准,就走到一名拜神殿的藏民中间,刺探途径。那藏民起先还觉得黄梦梁跟他一样,是来朝山拜佛的,扳谈中得知他从雪山下来,立时对黄梦梁寂然起敬。普通藏民,因那雪山太高,不能攀登,绝大多数都在山下对神殿顶礼膜拜,只要佛缘极厚且不畏艰苦之人才气亲临神殿,面谒佛祖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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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里路走了大半天,便到了山下的草原。这草原跟冰盖下的那“草原”可说是有天壤之别。冰盖下的“草原”整天都是灰蒙蒙一片,而这里,那的确是天高云淡――蓝蓝的天,乌黑的云,广宽的牧场,青草缀繁花,百灵把歌颂,另有无数的牦牛和绵羊散落其间,的确就是人间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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