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提着梨花酿,一手捏着离骨扇,踱步在银河边,远处无欲海成水幕落入银河,湛蓝海水与银色光辉胶葛,剪也不竭。
你说的娶我的话都是哄人的么?你昨夜方才跟我剖明过的,我不介怀身边多一个你……
以是,我做好了不顾她抵挡将她先困住的筹办,我也做好了她再也不谅解我的筹算。
这世上,有很多叫我不敢信赖的事情。
我说,不愧是我的儿子,我们想的一模一样。
她脸颊略红了一红,轻咳了几声,面对镜面,负手而立,身姿矗立,俶傥而萧洒。
她转头,眸光灿烂可比银河星斗:“你晓得本神尊最喜好你哪一点么?”
偶尔我会感觉不公允,当年就算我撞入大火星,我还给他留了一片衣角做念想;现在,他却连一寸衣裳也没给我留下——遑论他的仙体,遑论他的肤发。
有广大手掌伸进碎片紧紧握住我的手,明丽的气泽穿过一百年的工夫腾跃出来,紧紧缠住我的指尖,将我带出碎片囊括的幻景。
他问我愁甚么。
他笑道——
你活着,便是最好的事情。
“素书大人,你不介怀身边多一个孟荷是不是?那你……那你介怀身边多一个孟泽么?”
“哪一点?”
我顿时跳到她身边,冲力溅起水浪满盈成万千水滴散成花,我不管不顾,抱着她,从眉心吻至唇上,从耳垂吻至鼻梁,可忽觉心中积累一万年、积累十几万年、乃至是三十万年的感情不能通过这体例表达,最后拥她入怀,在她脖颈上寻到一块冰冷的肌肤,展转啃噬。
我搜肠刮肚想不出好听的话,我读的那一万年的书里也找不出一句能表达我的表情。俄然想到半月前送小鱼儿到采星阁的时候,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便这般顺理成章、几近是脱口而出——
我遗憾没能亲手给你戴上。
这一亲便再没有收住,一向到了卯时她才倦极入了眠。
知情者捋须笑道:“不过一句话罢了。此话便是——”
我看了一眼身后还是皱眉的、水色绸衫的孟泽。又望了望面前,这墨色绸袍,眼眸明丽的孟泽。
她抱住我,哭得哀思欲绝。可到底,还是把玉玦给了我。
在琉璃瓦上展转反侧,总感觉孟泽音容笑容近在天涯,可恍一睁眼,透过泪雾,仍然是这寥寂苍穹,仍然是这朗月清风,不见故交眼眸明丽,不闻故交话音张扬。
“你……你是真的?”
我说,我愁四海八荒的神仙,为何都说你父君不返来了。
这世上,哪有跟一个女人剖明完了就去死的事理?
本君没忍住,笑了笑:“这世上统共也就你一个神尊。”
最后的最后,她被我裹在怀里,额头抵在我胸膛之上,我的手指从她脸颊上一寸一寸抚过,至眼角忽感觉指尖潮湿,捧着她的脸颊叫她看着我,公然发明那眸子里有了水雾。
我甩了扇子,低头问小鱼儿,你娘亲现在都雅欠都雅?
你要去哪儿?你奉告我你要去做甚么?
她说你仿佛还未剖明。
这一百年,小鱼儿长高了一些,经常陪我坐在玄魄宫大殿上,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偶尔在夜间醒过来,透过池水,会晤到他父君也在这大殿顶上,或坐、或躺,手中攥着一封信。
小鱼儿点头,都雅,娘亲真都雅。
但是晋绾,我……想他啊。我出来,吃两碗饭还不可么?两碗不可,三碗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