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俜坐在屋子里,睁着一双黑沉沉的杏眼,冷静看着窗棂外。
伶俜是承安伯府的蜜斯,因着府中排行十一,乳名便唤作十一。谢家是建国功劳,世袭到她爹谢向头上,恰好是第三代,固然在公侯满地走的京师,一个朝中无大树可依的伯府,只能算是再平常不过的勋贵之家,但谢家祖上蒙阴,堆集的财充充足谢家再华侈几代。
陈婶儿昂头道:“十一蜜斯,你是有所不知,我做得两簸箕玉米馍馍,本来是要送给您和太太的,哪知被这兔崽子吃了一半。也不知他那肚子是甚么做的,装得下那么多。”
谢伶俜死的那日是个好气候,晌午以后的暖阳,从红色琉璃瓦打下来,落在回廊宋漆柱上,给陈年的木头,添了几分新奇的色彩。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婶儿见追不着人,抗着笤帚气喘吁吁在草垛前停下来,朝大牛消逝的方向啐了一口:“小兔崽子,有本领待会儿别返来!”
陈婶儿踮脚着脚张望了会儿,没见着自家儿子的影子,同伶俜谈笑了两句,骂骂咧咧走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批示使宋梁栋,他身着麒麟服,手执绣春刀,非常威武矗立。在他中间并行的是一个穿戴青色锦缎大氅的清俊男人。
翠玉道:“王爷和王妃在围场被射杀,锦衣卫已经将王府包抄了。”
灵魂飘到上空,看着外头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们鱼贯而入,王府的下人们个个跪在地上束手就擒。她就跟看戏普通,人间诸事,再与她无关。
这曾是她最欢愉的日子。
都城百姓悄悄给苏冥送了个外号,叫做“如天子”,乃至有传言说这如天子,大要是亲信宠臣,实在是宋铭的男后。
至于为何说是跟济宁侯府联婚是不利事,皆因济宁侯府世子名头好听,但沈鸣本身的名声却实在不如何好。传闻这厮有恶疾在身,残暴成性。再如何身份高贵,那又如何?但凡是个普通做爹娘的,谁敢将女儿嫁给他?
谢十一懒洋洋坐在草垛上,眯眼看着悠远的天空上飘着的几朵碎云,金黄色的麦浪在秋风中渐渐起舞。
她在这座王府糊口里了快两年,头一回发觉府中的风景当真不错,宋玥固然是个混蛋,但附庸风雅的水准实在还不赖。
而就在伶俜将嫁之时,沈鸣因为和本身表兄魏王宋玥生了罅隙,试图诛杀魏王,最后被沈侯爷沈瀚之,也就是沈鸣亲爹大义灭亲。
谢十一笑道:“大牛,你又偷吃你娘做得馍馍吧?”
而宋铭即位后,还一改昔日纨绔风格,以雷霆之势开端清理。充当他那把锋利快刀的,自是一起帮手他上位的亲信苏冥。
谢家曾和跺顿脚都城就得抖三抖的济宁侯府有过婚约。商定的是谢家的女人嫁给济宁候世子沈鸣,伶俜爹十几个闺女,不知如何就落在了她这个不受宠的十一蜜斯头上。
谢十一大笑:“陈婶儿,大牛不就是偷吃几个馍馍么?费这么大劲儿追他何为?”
本年的庄子又迎来了一个歉收年。
现在的伶俜连回想那些日子,都感觉是场恶梦。独一光荣的是,那样的日子只过了两年,最后大师谁也没笑到头,一起去见了阎王。
没错,谢十一就是本已经死了的魏王妾谢伶俜,那次在皇宫上方飘零落空知觉后,再睁眼,便回到了十岁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