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直的雨道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是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地上射起了无数的箭头,房屋上落下万千条瀑布。六合已分不开,成了一个暗淡昏黄,偶然又是白亮亮的一个水天下。
将杜老先生父女奉上轿车,杨天风迈步走到陈大龙身边,看了看他身后三十几个身带短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悄悄掀了掀雨帽,问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杨天风昂首苦笑连声,说道:“我没说?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四周放风,又请神仙,又筑圩墙,莫非我还得叩首作揖让他们信赖?光是收庄稼,就弄得怨声载道,要不是我见机得快,恐怕那些人早就造反了。”
陈大龙不是吹牛,他带的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杨家与匪贼血战过的白叟,固然都已人到中年,却杀气不减,是杨故里子真正的顶梁柱。
父女二人围坐在小火炉旁,杜老先生烤动手,神采阴沉,堕入了深思。
…………
船埠中间有一所陈腐的瓦房院,走廊下是一排豆腐块似的花窗,再往里走,是一间广大的套房,红木雕镂着花鸟图案的顶子床放在靠墙的一角。靠窗的方桌两人边,摆着几把太师椅,桌上混乱地摆放着舆图和几本书。
杜老先生瞪了半天眼睛,也没了脾气。不说别人,连他也不信赖大水要来,现在指责杨天风,还真是没事理。
风声、雨声、雷声、锣声、吵嚷声……仿佛全部天下的声音都堆积到了一起。
一条大船下了碇,停在河里,跟着波浪在不竭的摇摆。再一次用长竿测了水深,杜老先生叹了口气,在杜梅英的搀扶下,进了船舱。船舱内,一只小红泥火炉冒着淡青色的火焰,上面的水壶腾着热气,向四周披发着暖和。
“你懂甚么?”杜老先生又瞪起了眼睛,说道:“要想把握水情窜改,就得坐船到河上去。黄水漫地,哪有入河道逆流而下快,看着河水色彩和涨升,就能精确晓得大水来的时候。”
嘿嘿,肖四干笑两声,说道:“少爷,我可甚么都没想,甚么都没说啊!”说完,逃也似地窜了出去。
“我去船埠。”杜老先生一顿脚,既是悔怨,又是宣泄,拉着杜梅英手就向外走。
杨天风表示得很谦虚,也很恭敬,连连点头,说道:“我也要去镇上,我们一起走。”说着,让保护筹办几件很少见的胶皮雨衣和雨靴,又让下人到后宅取几件丰富的衣服。统统筹办伏贴,他才陪着杜老先生和杜梅英走出了杨故里子。
杨天风点了点头,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又停了下来。他昂首说道:“让厨房多做几个菜,装在盒里,杜老先生他们在上游观察水情,到现在还没返来。我去看看环境,趁便给他们送些饭。”
哦,杜梅英悄悄点了点头,伸手拎起水壶给杜老先生沏上茶水。
“笑甚么?”杨天风斥道:“都甚么时候了,还尽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少爷,用饭了。”肖四排闼走了出去,手里端着个大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这里本来是给鬼子当哨所的处所,现在血腥味犹在,杨天风便坐镇这里,将这里当作了临时批示部利用。而那十几个鬼子,在之前一场并不狠恶的战役中,被陈大龙带领的短枪队和一同驻扎的保安团兵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