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巧看着那男人,脸上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去了。此人是个画糖画儿的,还会捏面人儿,原在任家住的一带走街串巷,见思巧挨打受骂常常美意安抚,两人逐步生情。这厢思巧拿到了文书,二人便当即解缆双双私奔了。今后在扬州安家,做些小买卖度日,不在话下。
曹丽环高低打量卉儿,只见她一张银盆脸愈发丰腴,本就滚圆的身子愈发的胖了,乌鸦鸦的头发上戴着黄霜霜的钗环,银丝八宝髻,珠翠花钿,玛瑙金簪,耳上垂着紫销金耳坠子,胸前垂着一块美玉,手腕子上各带两只镯子,穿戴丁香色五彩纳纱的褙子,露着月白的云袖,底下是翠兰各处金的裙儿,脸上匀着宫粉胭脂,将微黄的肤色都衬得光鲜乌黑,竟是面子人家奶奶的模样了!
姜氏心中大快,又赏了思巧十两银子并一对儿银镯子。
思巧仍笑模笑样道:“我这不是怕太太活力么,可现在卉儿姐姐有了孕,这等丧事天然要奉告太太晓得的。”
现在曹丽环死了,思巧便求姜氏兑现承诺,将她从任家赎买出来,放籍成了布衣。她快步走出巷子,只见有个生得黑粗矮胖的男人正站在巷子口焦心张望,见她出来,忙问道:“事成了?”
思巧忙接了下来,口中千恩万谢的去了。
曹丽环顾不得思巧阴阳怪气,强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头晕目炫,缓了半晌,方道:“你去把卉儿那小贱人叫过来见我!”见思巧站着没动,又怒道:“还不快去!”
卉儿冷哼道:“你待我如亲姐妹?甭拿这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儿来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先前我傻,觉着你待我亲厚,可细想起来,你每回给我的东西,全都是你不要不爱的,才给我做情面儿,你何曾捡过敬爱的东西给我?我偶尔得了个好玩意儿,你还得千方百计的哄了去,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
思巧笑道:“得了,这就去。”掀帘子去了。
曹丽环将头靠在床柱上歇了好一回,直喘粗气。未几时卉儿便来了,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药味儿,伴着浑浊酸臭的气味,卉儿忙掩了口鼻,张嘴欲呕,思巧赶紧上前扶着卉儿,满脸堆着殷勤的笑,道:“哎哟喂,卉儿姐姐,现在您但是个金贵的人儿,是不是不舒坦了?快坐下,快坐下,我去给您倒杯热茶压一压。”
曹丽环怒极攻心,卉儿这番说辞比剜她心肺还要暴虐一百倍,当下吐出两口鲜血,面前一黑便撅了畴昔,夜间迷含混糊醒了一回,直着脖子叫了半晌也无人来应,她挣扎着起家去够床头小几子上的茶,颤抖动手向前伸了半晌,头一歪,直眉瞪眼标便赴了鬼域。
却说卉儿十月怀胎生了一女,任羽便将她扶了正,一起糊口倒也安然。只是卉儿有个华侈无度的性子,只知吃喝打扮,何曾晓得如何持家,现在当了女仆人便愈发得了意,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没个节制。任羽又是个草包,唯唯诺诺的。二人都不善运营,不但将曹丽环辛苦攒下的产业花了大半,最后不得不将那庄子卖了,幸而另有房产赁出去得钱。伉俪俩只觉有了希冀,愈发赖在家中不事出产,将本来殷实敷裕的一家生生折腾成了家资平平的贩子小户。前任羽中年抱病早亡,卉儿带着孩子再醮了两回,终究不知流落何方。rs
思巧磕了个头道:“小的不求犒赏,但求太太将我从任家赎出去,今后平安然安做个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