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蓉捂着鼻子内心叫苦,林锦楼人称“林霸王”、“活匪贼”,他早就听过此人名声诨号,这回怎就鬼迷心窍,听了赵月婵那小贱人调拨,又存了看热烈的心,惹到这位头上,只好胡乱花巾子堵了鼻子,苦着脸引着林锦楼去。
戴蓉只见林锦楼神采乌青,两眼中戾气翻涌,唬得腿已软了,按着林锦楼的手只得赔笑道:“当真,当真,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林将军。”心中却痛骂,悔怨来替赵月婵传话。
宋柯看着香兰肿得跟桃子似的眼,通红的鼻尖,看她神采冷酷,立时便晓得她在假装不认,心中愈发大恸,他艰巨的低下头,几滴泪已掉进脚边的泥土里。
戴蓉内心叫苦,不由连连点头,林锦楼松了手,戴蓉腿一软就要给林锦楼叩首,林锦楼踹了一脚道:“混账东西,还不起来带路!”
当日他闻声珺兮闲话时提及,只觉五内俱焚,一手捣在桌上,拳头上鲜血淋漓,起家就想奔出去。宋檀钗吓坏了,一把抱住他胳膊道:“哥哥你上哪儿去?”他只怔怔道:“去找香兰……”宋檀钗吓了一跳,赶紧探头探脑往四周看,抬高声音道:“哥哥说甚么昏话?让嫂嫂闻声那还了得!这儿离金陵远着呢,哥哥如何去?再说,香兰……已是林锦楼的妾了,哥哥去又有何用?”这一句兜头一盆冰水,将他浇个透心凉,是了,事已至此,又有何用,他茫然的坐了下来。此时郑静娴挺着肚子进屋,不由吃了一惊,忙问道:“他这是如何了?身上不舒坦?如何好端端的流眼泪了?”
现在香兰就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不是半夜梦回时的幻影,她脸上挂着泪,她为何要哭呢?当日放逐几千里,在路上她都未掉过一滴泪,对他永久是一张笑吟吟的脸,面前的容颜和宿世的脸合二为一,他忍不住伸手想拉住香兰的手臂,仿佛怕她立时就要消逝了似的。
宋柯愣愣的,看着香兰哭红的眼睛和冷酷的神情,胸口里有百千句话,可一句都吐不出。
宋柯抢一步拦到香兰跟前,对她道:“香兰,倘若你过得好就罢了,可你眼里的精气神骗不了人,你跟林锦楼在一处心底里不欢愉,你若信得过我,我便帮你摆脱他,远远将你安设了……我对你无甚期望,只想做些甚么,盼着你能好。我是至心真意说这番话……”
正此时,背后有个声音道:“真是巧了,竟然在这儿遇见。”rs
香兰愣住脚,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多长时候了,除了她娘,统统人都觉着她跟着林锦楼是祖上烧高香,不知享多少清福,可宋柯竟然明白她内心的痛苦。她不敢用力抽泣,恐怕让宋柯看出来,只悄悄用帕子拭了。
林锦楼又将戴蓉提了提,嘲笑道:“好,好得很。”说着一拳捣在戴蓉脸上,顿时两管血顺着鼻梁滴下来,戴蓉面前直冒金星,不由大惊,刚欲大呼,林锦楼拎起他,阴沉道:“你胆敢往外胡说八道一个字,老子一刀割了你的舌头,不信你就尝尝。”
香兰看着宋柯漂亮而带着痛苦神采的脸,听了这话有一刹时心动,倘如有人可帮她一把,那便如同黑夜里一道曙光,再好不过。可紧接着,她立时想起林锦楼阴寒暴戾的眼神,便复苏了。宋柯何尝过林锦楼的手腕,她倒是体味甚深,眼下宋柯有妻有子,宦途开阔,她不能因她本身的原因,就将宋柯拖入泥沼。林家权势太强,宋柯又太弱,倘若触怒了郑静娴,累得他后院着火,复兴了波澜,她便要惭愧平生了。况这一遭听了宋柯的剖明,为着他对本身的情义,她也不能做如此不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