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素烟父母天然也极钟意林锦楼,知丁氏在林氏一族里素有声望,同林老太太交好,不由给丁氏送了很多贵重之物。丁氏便给林老太太和林长政都去了信,将香兰恶形恶状描述一遭,又委宛赞丁素烟好处,见林长政复书说话似是对香兰极愤怒,便觉得这事成了,未曾料林锦楼到底把香兰娶了。丁氏恼起来,不敢再给林长政去信,知林老太太性子软,便写了一信言“卑贱女,下作人也,贱性入骨,终其平生亦难改性也”如此,以泄仇恨,那信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声气了。
香兰还是头一遭见着丁氏,只见她个头不高,身量圆润,细眼长鼻,却极有气势。因她是长辈,香兰起家施礼,丁氏佯装看不见,只同几位年长女眷问好,眼风都未扫香兰一眼,一众女眷争相让座。香兰再去瞧那女人,只见中高身量,窈窕身材,生得杏眼桃腮,姿形娟秀,容光照人。香兰对其点头浅笑,欲打号召,却见那女人也不瞧本身,独自扶丁氏坐下了。
丁氏虽不正眼瞧她,可眼风已扫了几遭,她端足架子本就是等着香兰上前同本身说话的,再拿捏几分,有人再递话打圆场,也便跟香兰熟谙了,却能压香兰一头。孰料香兰赋性散淡,加上身上不利落,更不爱言语,且内心明知丁氏不喜好本身,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只低首敛眉在一旁坐着。丁氏更添不悦,只同几个老姊妹说话。跟着丁氏来的,乃是她侄孙女,闺名素烟,细心打量香兰几遭,撇了嘴不作声。
林锦楼道:“放下了,心宽了,便知六合之宽无有穷尽,大凡人都是知事理儿,但能做得萧洒的委实未几,夏芸那小子命好,找了个气度宽的人家结仇。”
香兰本还想讽刺,可听了这话眼眶一下便热了,她悄悄伸出胳膊环住林锦楼的脖子,林锦楼嘴唇早已贴上她的。
香兰低声笑了笑道:“凡事总先算算本身是不是亏损了,阿谁计算的心多少烦恼呢,老天爷算的加减乘除比我们都清楚,算计太精福分就少了,安闲些好。”她说着打个哈欠,眼睛垂垂要合上,忽听林锦楼道:“夏芸那小子跟你结仇,还真是他运气。”
香兰低声道:“别,再等一时罢。”
香兰左躲右闪,最不耐痒,咯咯笑了几声,觉着不像,怕丫环们闻声,贝齿咬唇,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不由告饶道:“饶命,饶命,投降了。”
香兰哪有不懂的,脸上一白。子嗣是她心底模糊一块病,纵林锦楼不介怀,她仍盼着有个孩子能绕膝下,她内心也明白,倘若明后年她仍无产育,只怕林家长辈便强要林锦楼纳妾,即便林锦楼为着她不承诺,她在林家的日子也一定好过了,况,林锦楼那里真不想要孩子,瞧他当初心疼德哥儿和园哥儿的模样便晓得了。
因在国丧里,并不大肆宴请来宾,上门来道贺的皆是亲朋老友。香兰坐了一回欲走。主家太太却不让,极力留客,香兰少不得再坐一时。吴妈妈和小鹃知她身上不舒坦,特特出去奉侍。只听人报说林五太太来了。香兰心一提,只见有个十七八岁的仙颜女人搀扶着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妇,缓缓走出去。
香兰忍不住笑出来:“这是甚么话?结仇还结出运气了?”
丁氏天然也听得明白,觉着侄孙女的话不当,可她正恼香兰,成见甚深,佯装听不见,口中尽管笑道:“今儿到这里不免多说几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生不出是犯了‘七出’之过,小伉俪家家的,蜜里调油,无子倒不是甚么罪恶,怕就怕光阴长了,啧啧,真为这个生怨呢。依我的意,本身肚皮两三年没动静就该亲身筹措纳妾,或是压根儿就生不出的,不然便是不贤能。可摸摸知己,能忍着的大老婆也未几,传闻城郊住着的林四郎家里的老幺,原伉俪俩也好得跟甚么似的,厥后因无子,丈夫纳了妾返来,天然有新欢忘旧爱,便竟日不得安宁了,最后好好的伉俪反目,闹得不成开交,他们家老幺竟休了妻把生了儿子的小妾扶了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