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姑道:“承蒙太太看得起,也劳姨奶奶操心。”当下便带着小丫头出去了。书染亲身将人引到双栖阁,对夏姑姑笑道:“这里原是给三爷做新房的,三爷携妻回金陵,现在这新房便留给四女人用,也沾沾喜气,主子们的意义是让姑姑也住这里,同四女人朝夕相处,也好教诲于她。”
待人都散了,秦氏换过家常衣服歪在床上,命红笺拿着美人拳捶腿,半合着眼问吴妈妈道:“你瞧着现在这行市,如何?”
夏姑姑微微点头,书染将人领到左边的屋内,当中各色器具一应俱全,拔步床悬着丁香色双绣葡萄幔帐,书染说了一回府里景象,留下两个使唤丫头便告别了。夏姑姑在床沿上坐下来,小丫头芳菲将承担展开,把换洗衣裳俱放到柜里,将梳洗的文具摆在桌上,口中道:“这林家真风趣儿,让个小妾来主家里的事,我们这返来,我还觉得是林家二奶奶来见呢。”
夏姑姑道:“这是人家家务事,不准多嘴。”
香兰一怔,当日春菱仗着有两分颜面,同她使性子拿乔,万没推测香兰纵是个泥人另有三分土性,端的儿恼起来将她留在金陵。香兰看着春菱,内心尤其庞大,她是个怀旧情的人,心中实在感激春菱待她有恩,但此人倚恩相挟,反欺她一头,更兼牙尖嘴利,性如炭火,常常挑事,令她烦恼不已。
香兰摸不清秦氏喜怒,可她内心也并不在乎这些,但免不得站起来,垂动手道:“都是我僭越了,未曾殷勤妥当。”
芳菲一吐舌头,不吭声了。实在夏姑姑心中想的也同芳菲普通,只是她这一遭来,一来便是教诲林东绣的,二来是同林家攀登,三来为把银子挣到手,故而盘算主张,对林府里的大事小情只装聋作哑,一概不予理睬。这主仆安设下来,临时不提。
却说这天,从都城林府从侧门抬来一乘小轿,肩舆一停,立时簇来七八个婆子,轿帘打起,从中走出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生得端丽,头上绾着油量的纂儿,虽穿得素净,却极有贵气。那妇人身边跟着个小丫头子,头上双髻,穿戴淡绿色衣衫,手上挽着两个承担,神采亦非常矜持。
香兰便走畴昔,秦氏命她在床下的小杌子上坐了,对她细细看了一回,遂道:“我听楼哥儿说了,家里大事小情的都没少让你劳累,不但是亭哥儿的喜宴,另有前些日子夏姑姑住府里的事。”
林锦楼道:“太太这是夸你呢,你怕甚么。”看着秦氏道:“是不是啊?”
秦氏只含笑不语,只朝谭露华看过来。方才谭露华已行过大礼,只站在中间。秦氏又高低打量了一遍,笑着说:“真是个划一的孩子,你进门时,我同老爷不在,未免委曲了你。”对绿阑使了个眼色,绿阑立时将一只檀木盒递予谭露华。秦氏笑道:“这是我们长辈一点情意罢了。”
香兰站在门口,只见得明堂内静悄悄的,世人皆垂手而立,唯见得秦氏端坐,如许的浑然威仪,乃是平常富朱紫家的太太都比不得的。
夏姑姑早传闻林锦楼房中有一爱妾,姿容极艳,林锦楼待之与旁人分歧,现在香兰一出来,她便内心稀有,也笑着问安。香兰道:“太太在信里叮嘱了四五遭,说姑姑是高朋,要我们悉心接待。太太和女人还要几日方才进京,姑姑住的处所早已安设妥了,不如就先安住下来,还需用甚么尽管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