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姑沉默,秦氏请她到屏风后坐,帮手相看姜家女孩儿,这也并非难堪之事,她便应允了。她方才窥得,那姜丹云不过是平常闺秀模样,言谈举止尚可;若说这姜丹云不过比平常闺秀强些,那姜曦云便实在令人冷傲了,这女孩儿内心应是极夺目的,却用心扮拙,可她单面貌便已极美,行事言谈真真儿是落落风雅,带着股聪明劲儿,虽藏了点谨慎思,倒也觉着敬爱。只是厥后陈香兰才是让她吃了一惊的。她本来只道香兰是个绝色的美妾,不过模样生得好,未曾多留意,本日此人同姜曦云站一处,两人交相辉映,却更衬出她气度不凡,特别从屋中出来那几步走,行云流水,仪态万方,她瞧着都心惊,等闲的大师闺秀皆比不上了。
林锦楼对香兰招手道:“过来罢。”对世人一作揖,携了香兰便走了。
秦氏道:“你不晓得,姜家是老太爷和老爷都中意的,虽说原是将要式微的世家,谁知这一代竟出了姜学成,年纪悄悄就做了阁老迈臣!本觉得他该在这个位上熬个几十年,孰料皇上又派他去了浙江。”
姜母又高低打量两回,遂对秦氏淡笑道:“楼哥儿真是艳福不浅,万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斑斓的人。”
林锦楼笑道:“你说你此人就是别扭。”说着拉香兰的手往回走,“你这脸皮忒薄了,今儿姜家来了俩女人,五表妹性子好,懂眼色,又会来事儿。她那眉眼通挑,比得上青楼花魁了......啧,你别瞪我,你觉得花魁大家都当得?一要生得美;二要有才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比大师闺秀不差,吟诗作对张口皆成,古往今来文籍皆在胸中;三要有手腕,懂风情,存小意,善揣摩,会说话,懂眼色。这最后一茬是最最要紧的,秦淮河两岸这么些青楼,能出花魁的不过寥寥,就你如许傻不愣登的,得亏是在爷的房里,真要到了青楼,梗着脖子两三句把人倔跑了,指不定挨多少打呢。你跟五表妹多学学,也不希冀你多机警,会说两句好听的爷就满足了......”
秦氏坐了起来,嘲笑道:“当然只提半品,我先前也只道姜学成失了盛宠,可厥后不但老爷来信,就连老太爷也说,只怕姜家要发财了。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皆盯着圣位,四周拉拢人马,圣上只怕已有了属意,怕姜学成卷入夺嫡之乱,特将他调出,只让他入浙江不声不响做了左参议,却极享实权,只为今后新皇即位,再召他入京,方好提携施恩。不然怎会先遣了姜学成,又提他宗子去山东任知州?本来他宗子外放七品县令方才一年罢了。”言罢又叹口气,对吴妈妈道,“比姜家还面子的人家也何尝没有,只是......只是你也是见多识广的白叟儿了,比得上香兰色彩的大师闺秀,你数数见过几个?”
吴妈妈正立在一旁服侍,见了忙上前递帕子道:“太太不必悲伤,大家有大家缘法。”
姜母咳嗽一声道:“外甥媳妇,这位是......”
姜丹云看了姜曦云一眼,细声细语道:“那可妙得很,五mm的花腔子也画得巧,只是犯懒,不爱动笔罢了,我正愁新裁的衣裳不知配甚么花腔儿,这厢可找着了人。”
香兰走到门口,回回身向秦氏屈膝施了一礼,道:“太太,我告别了。”微微昂首,只见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姜母捻着佛珠的指头突然一顿,眼中出现骇怪之色,她的小孙女姜曦云姿容无双,从未见出其右者,万猜想不到这女孩儿竟形神皆美,飘逸脱俗,与姜曦云丰艳软润比拟各有千秋,恰是旗鼓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