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云叹口气,愁眉苦脸道:“家里这个风景,我不嫁又如何呢?”
林锦楼一脚将她蹬歪在地,冷冷道:“贼主子,你知罪么?”
春菱哭道:“奴婢在跑堂里煎药,只要姜家四女人和五女人来过,二人都在跑堂里坐了一回,姜五女人引奴婢到门口说话,只留姜四女人一小我在屋里......”
画扇目瞪口呆,她万没推测一贯温婉斯文的姨奶奶,口中竟会说粗话!
且说畅春堂,香兰从床上坐起来,命画扇将衣箱翻开,取出一件藕荷色纱衫并一条茶青的裙儿,她不顾劝止,竭力坐起来将衣裳穿妥,又命画扇赐与几根福寿的金簪儿为她绾髻。她在镜中瞧见画扇正一脸忧色的梳头,便道:“愁甚么,天还没塌呢。”
林锦楼只感觉浑身发冷,可额上的汗却冒出来,那碗药是他亲眼瞥见香兰喝下去的......他不敢再想,他在两军阵前,几番经历存亡,已是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可这一遭却感觉浑身虚软,骇怪,大怒,悔怨一时全涌到他脑顶。怪道香兰面上一丝赤色皆无,孱羸、瘦伶伶的倒在床上,这到底是做了甚么孽。
小鹃红着眼眶道:“那可说不准,奶奶是没瞧见她那猖獗的模样儿......奶奶好好养着。这事便别管了罢。”
秦氏只觉腿上一软,“噗通”一声便坐在了椅上。
姜曦云内心一沉,却一脸为莫非:“那,那小妾是大表哥心尖子上的人,她抱病了,大表哥急仓促返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林锦楼道:“不是你又是谁?这药是你煎的,又是你亲手端过来的。”
画扇见香兰神采如此淡然,若无其事似的,忍不住低声道:“奶奶,你......你内心不舒坦就哭出来罢......”
林锦楼走畴昔,淡淡道:“此事娘还是务要插手的好。”
姜母道:“此话怎讲?”
张世友只觉面前之人身上杀气煞气已森但是出,盗汗便滚下来,忙不迭侧过身,连轮作揖道:“不敢,不敢,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林锦楼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松开手,亲身为张世友抚平衣褶,眼神冰冷,言语却极暖和道:“那便有劳张太医了,张太医为我家的事经心极力,林或人也必有厚报。”
“这两年我哭得够多了,几近要将两辈子的泪流尽了。皆是因不得已,因委曲,因各种不能说的苦衷,这一回,我已恼到泪都流不出。”香兰回身瞧着画扇,缓缓道:“姜曦云精于算计,觉得掐准了我的性子,这一遭事出了,我会接着忍下去。”香兰把脖上的玉兰花坠子摘了下来,顺手丢在一旁,冷嘲笑道,“但是这一遭她却算错了,我他妈不想忍了!”
时价流苏在内里道:“大爷返来了。”
张世友口中一一应着。林锦楼唤了双喜,命他引着张世友去了。林锦楼回身翻开帘子出去。又回到卧房里,香兰仍合着双目躺着,仿佛一朵蔫了的小花儿。林锦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招手将书染唤过来,问道:“煎药的丫头呢?”
梦芳院内。姜曦云坐在炕桌边描花腔,画一时又停停止,呆呆发怔,直到笔尖上墨汁滴到纸上方才惊觉。赶紧把笔放下,看着那乌黑纸上垂垂晕开的墨迹,悄悄叹一口气。姜母仍半合着眼盘膝坐在床头,手里缓缓捻着一串伽南香金栗寿字十八子佛珠,忽开问道:“如何?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