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染笑道:“奶奶有所不知,外头天寒地冻的,衣裳要多带几件,另有围屏、坐褥,大毛的大氅披肩,脚炉手炉,马车里用的火盆子,炭也多备些,别的吃的各色茶,用的点心,奶奶瞧见美景,起了意要作画,笔墨纸砚也要带上,另有被褥,万一晚了要宿在外头,还是本身的铺盖洁净些。”说完又去叮嘱同香兰一道去的丫头们。
“老太太犯一场病,现在身子刚好,她可禁不起折腾......”
林锦楼闻声动静,闭着眼睛往身边摸索半天却摸了个空,半眯着眼睛爬起来,撩开幔帐向外望去,灵清正守在外头,见林锦楼醒了忙上前奉侍。林锦楼因问道:“香兰呢?”
香兰便接过来饮了两杯,身上便热了,点头不再喝,又让雪凝。雪凝也吃了两杯,将空杯盏收起,从承担里取出一本书,放到香兰跟前,香兰一瞧,恰是她这几日翻阅的,心中讶异,笑道:“你竟这么无能,心机又细,昔日里没少干活儿罢?早知如此,常日里该多赏一赏你。”
香兰点点头,举目一望,问道:“画扇呢?”
秦氏一翻眼睛道:“行了行了,没知己的东西,这会子想起来跟亲娘套近乎了?早干甚么去了?整天净晓得气我......你如果然没闯大祸,有甚么小错,老太爷责问下来,我亲身去给你讨情。”
小鹃走出去,一边掸雪一边道:“昨儿早晨下了一夜的雪,凌晨还零散飘雪珠儿,几个小子正扫雪呢,按着姨奶奶叮咛,厨房里煮了热姜汤,已经打发桂圆和几个婆子分下去了。”
“我的亲娘,”林锦楼不耐烦道,“我年事都一把了还能闯甚么祸。这些日子我不在营里宫里就在家,连囫囵觉都没睡几个,最多跟老袁他们一处喝喝酒,出去厮混都是哪年的皇历了,啊?”
是夜,香兰半夜就醒了,展转反侧,林锦楼仍在一旁睡梦沉酣,她悄悄搬开林锦楼横在她身上的胳膊,起来穿了衣裳,坐在碧纱橱里的大炕上,手里捧着一盏人参茶发闷。现在她身上已大好了,可心中却惶惑,仿佛暗夜行路,看不见方向,忐忑难安,她病了这一场,气度比先前更开阔些,之前不顺意的处所,再如何忍耐,心中不免有牢骚,现在身上没有病苦,方知本来日子里有太多忽视之处该当戴德。她冷静叹口气,把茗碗安排一旁。
“我如何晓得,许是觉着他大孙子现在事事都办得好,这么出息,内心头欢乐呗。”
“哼!我瞧着那信里的话风儿可不像,你诚恳些罢。”秦氏一行说一行点了点林锦楼的脑门儿。
香兰明白林锦楼指的是何事,前些日子她静养时,首辅赵晋因暗里谒见太子被二皇子一状告到御前,称其“私觐东宫,必有隐谋”。圣上为之大怒,以“无人臣礼”罪下诏狱,震惊朝野。
秦氏用小银匙舀了一勺蜜放到玫瑰卤子里,低着头搅动,道:“就问你迩来可否调三惑四,寻一堆是非返来。还说你现在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等他来都城,要好生给你立立端方。”抬开端,只见林锦楼目瞪口呆,她可贵见宗子心虚,扑哧笑出来:“惊骇了?”
灵素端了一顶老彩漆方盘,盛了梅桂泼卤瓜仁泡茶出去,放到炕桌上,展开一条小手巾,内里包着银舌叶茶匙,递到香兰手里道:“这是外头进上来的,山东才有的吃食,太太昨早晨特地让巧慧送来的,我刚提鼻子一闻,芳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