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韶堂部下仍有十几人,皆是弓箭手,他命弓箭手上满弦,策马带着人谨慎缓缓靠前。愈靠近,便愈能看清各处死尸,栽歪倒地,层层叠叠,血流成河。俄然间,一团乌云遮住明月,一个血人从死尸堆中站了起来,仿佛修罗场中恶鬼罗刹,令人可骇毛竖。
林子里死一片沉寂,香兰一动也不敢动,浑身愈颤栗得短长,将身边低矮灌木的叶子也碰得沙沙响,她缓缓挪了挪,忽碰到个东西,定睛一瞧,竟发觉是一只手,顺着那臂膀往前一望,一张死尸的面孔正与她相对,瞠大双目,神采凄楚惊怖。香兰大惊失容,用力捂住嘴忍住惊叫,将帕子咬在口中,免得牙齿碰撞咯咯作响。
林锦楼又砍杀七八人,只觉力有不逮,暗道:“我已负箭伤,不宜久战,不如将人引到林中,让香兰逃了,存亡有命,倘若她命大,便能逃过一劫。”一念及此,高喝一声:“卢狗贼,有本领随爷爷过来,领教领教你的手腕!”言毕回身便往林中跑去。
寂静半晌,香兰只觉心提到嗓子眼,愈发难捱,此时又听弓箭夹裹风声而来,“咚咚”钉在树干上,那箭是火箭,仿佛一盏盏小灯笼,伴着西北风时明时灭,只能模糊照着林中景象。林锦楼见射来火箭不过十几支,心中顿时了然叛军亦不很多。他身边只剩两人,以一敌百即使不能,但林家军亲卫个个皆能以一当十。另有胜算。他悄悄拾起散落的一柄雁翎刀,奋力向外一掷,那刀落到火线空位上“当”一声响,一支箭“嗖”地射在那刀周遭,箭羽微微颤抖。
卢韶堂再等不住,命十余人上前探看。林锦楼悄悄握紧刀柄,只见叛军离香兰藏身处越来越近,不由大喝一声。一跃而起,一手抓了叛军,手臂一振,将人全部摔出去,“砰”一声,那人狠撞在树上,立时被扎在树上的羽箭扎个穿心,挣扎几下便歪垂了头。场面顿时大乱。另两名林家军亦跃出来,顿时和叛军战成一处,顿时又有二十余名叛军涌上前来。
一语令下,弓箭如雨纷繁飞来,一时惨呼不断,半晌后便没了声气。
卢韶堂大惊,心道:“深更半夜。这是来了哪一起的神仙,竟如此了得。”遂命弓箭手再射火箭照明。鲜明发觉围歼之人竟然是林锦楼,不由咬牙切齿,嘲笑道:“好,好,好,正愁无处与你算账,本日天国无门你竟闯出去!”命摆布弓箭手道:“放箭!”
噗通一声。
林锦楼微微点头,冷冷道:“这三人随我剿匪抗倭,曾保家卫国出世入死,本日你却杀了他们,我这当主子的要杀了你报仇。”
此时林锦楼已堕入恶斗,杀人红眼,蛮性发作,好似猛虎出笼下山,左手夺下一小我手中单刀,右手手起刀落,砍瓜切菜普通,劈入那人天灵盖,立时死于非命。卢韶堂狂喊一声,似是错愕,又似仇恨。
卢韶堂神情错愕,盯着林锦楼高低打量好几遭,见他如此狼狈衰弱,只觉他所言如同天方夜谭,不由满面讽刺,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举起手中大刀,“噗噗”两刀别离刺入他摆布肩膀,咬牙恨声道:“如此,你凭甚么杀我?凭甚么杀我?你当日把我逼得如同丧家之犬,可想过你另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