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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拨着火盆,转头笑了笑,又扭过甚叹道:“从庵里出家时,师父指导我唯有‘脾气刚拗’,当初觉得是歌颂良言,沾沾自喜,现在想起来,才忆及师父说此话时满面愁思,想来她白叟家早已料定我要在这一条上吃很多的亏......现在我也渐渐改了。”
秦氏放下帘子,沉默无声。
林锦楼便不吭声了,任香兰一口一口的把汤喂给他,他嫌汤里头药味儿恶心也忍着吃了。当下灵清、灵素搭了炕桌出去,上面摆着一碗粥,另有四碟小菜。香兰喂他吃了一碗,命人撤了残席。听他满口嚷热,便将火盆从床边移开,用银筷子少添了两块炭,口中道:“待会子太医就过来了,再给大爷瞧瞧伤......晓得大爷身上难受,可不兴再跟人家太医甩脸子,大喊小叫的......”说着起家,重新倒了一盏茶与他漱口,托着痰盂让他歪着头将嘴里的茶吐了,又道:“大爷你这脾气......改改罢。浑说几句,此人的牙是硬的,舌头是软的,比及上了年事,牙就渐渐掉尽了,舌头还在,可知柔嫩才悠长,硬了反而亏损。千各式好处,偶然全毁在一句话上......”她偷眼看了看林锦楼,见他脸上没有怒容,便放下心来,又劝道:“你恼了怒了,是因为内心像野马脱缰似的急,能把这颗心调伏,赛过统帅千军万马,活力口不择言最伤人。常言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心好嘴不好,繁华繁华折去了’。”
“有得是人陪太太说话,下回你让书染去,你在这儿陪着我。”
香兰便出来用饭。丫环们端了四盘羹菜、一碗晶莹油亮的粳米饭、一碟奶香细果子、一碗养血益气汤。香兰便坐在炕桌上吃,问了世人,才知她们已经草草用过了,遂在炕下又摆了一桌,团团围着吃脱骨八宝鸡等,香兰把细果子给她们,灵素又端来上午剩的半锅汤,热热烈闹的又吃了一回。
未几时太医来了,为林锦楼看了一回,重新开了方剂,又加了一味敷在患处的药膏,只说并无大碍,便告别了。秦氏出去探看儿子,林锦楼对香兰道:“晚餐用了么?快吃去罢,这儿先用不着你。”
香兰安抚似的捏捏她的手,见秦氏没在,遂轻声道:“他就这个脾气,没瞧见今儿个灵清、灵素都受了劈脸盖脸的一顿排头么,小厨房里烧了脱骨八宝鸡,又烂又糯,方才撕了点腿子肉并着八宝果菜熬了锅粥与大爷吃,还剩下好些,转头你端去,几个一块儿吃。”又道:“再去盛一碗汤,别让他再瞧见你了,叫画扇端过来。”说着走到寝室里,见林锦楼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一手抠着被上的流苏,黑着一张脸。香兰走畴昔,先摸摸他额头,俯身问道:“身上哪儿不舒坦?”
“如何不说话?跟你说话呢!”
一时饭毕,香兰漱口净手,重新到林锦楼房里,秦氏站起家道:“夜了,我也该归去了。”香兰跟在身后相送,走到门口,秦氏去拉香兰的手道:“好孩子,现在楼哥儿全都仰仗你了。”
香兰又去看他胸前的伤口,道:“瞧着好些。也没化脓,只怕是药性畴昔了才觉着疼了。待会子就叫太医来给你瞧瞧。”言罢取了干净的粗布来又替他重新换上药。把碗端起来,说,“喝罢,再放就凉了。把这汤喝了,待会儿有肉粥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