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楼像只吃饱的大猫,笑得东风对劲,拧了香兰鼻头一记:“傻妞儿,那是蒙你呢,不这么说你能返来么?你能说爱我么?”又嘿嘿笑道:“你爱我呢,我都闻声了,赶明儿个我就给外头挂上金匾,还得写首诗挂在这屋,后半辈子都得记取明天的事。”
书染看看书房里,为莫非:“方才通传了,大爷说不见,说奶奶走了就走了,他就当......”后半句话咽了下去,香兰明白只怕是当她死了如此。看着香兰神采,书染赶紧道,“大爷喝醉了,说得是酒话呢!”
屋中沉寂。
报儿苦笑道:“我不过个看马厩的,那里晓得如许清楚了......传闻大爷躺床上还叫着要酒。太太在大爷跟前哭,说这个家让他折腾得快四分五裂了......”说着偷眼看香兰,清清喉咙道,“香兰姐,我没旁的意义,大爷眼瞅着也不会再来找您了,可他冒死折腾自个儿也不是个事,对罢?我晓得姐姐苦处,可老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啊呸,不是这句,阿谁,阿谁......好歹了解一场,姐姐要不去跟他好生说一回?让他明白些,好聚好散不是,让他别再糟蹋自个儿了。”
第二日,香兰将落叶扫到一处,埋在泥里沤肥,墙角种着一溜儿菊花,金黄的,水红的,乌黑的,绛紫的,并非名品,或团团开得跟绣球一样,或已枯萎,顶风摇摆。香兰将枯枝烂叶皆修剪去,拿了瓢一一浇水,见屋角里扔着个开裂的瓷盆,便用布条把盆子绑紧了,移了棵菊花摆在窗台上,恰是樱桃色,叶稠油翠,喷吐丹霞,那院子里本来瞧着混乱萧瑟,这一棵菊倒衬着精力了些。
林锦楼闭了闭眼,旧事一幕幕在他面前倒得缓慢,低声道:“我不晓得你内心过得如许难......以是你还恨我呢罢?”说着不由自嘲一笑,痛饮一口,仿佛恨香兰,更像恨本身,喝了一声道:“难怪......”酒壶狠狠掷出,“啪”一声摔在墙上碰个粉碎。
香兰眼眶泛红,垂泪不语。
香兰瞠大双眼。连声问道:“跌断腿?大夫来了么?还伤着哪儿了?腿跌得重么?”
报儿支支吾吾:“阿谁......啧......阿谁......”吞吐了半晌,终小声道,“大爷,大爷晓得香兰姐现在藏在这里了......”
香兰大吃一惊,站了起来:“他如何晓得的,他要如何?”向外张望,又细心看着报儿,“他没将你如何罢?”说着拉起报儿高低打量。
香兰目瞪口呆,羞愤难平,脸涨得通红,眼泪又掉下来,对林锦楼又掐又咬,哭道:“你如何如许!如何还欺负人......”
那门子如梦方醒,“哎”一声,连滚带爬的往里头去。
香兰笑道:“总劳烦你惦记我。”说着亲手给报儿倒了一盅茶。
香兰已说不出话,只任脸上的泪往下滚,伸手去抚他的脖颈和肩膀,林锦楼浑身一激灵,猛站了起来,伸手端住香兰的脸,烛光下,他的神情仿佛刚同千军万马决死作战,痛苦激越,又满含密意,仿佛再难承载至近乎狰狞:“你晓得我这半年如何过的么?”他咬牙切齿,手上却很轻,去抹她脸上的泪珠儿,“我都觉着本身不像人了,真他娘的想掐死你!”
“我都快气死了,真觉得再见不着你,谁晓得说了甚么大话......真赶你还能满处找你?当时你敢走一个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