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兰经历过抄家,晓得仆人家流浪后那些主子的了局更加悲惨――她传闻本来她身边那几个大丫环尽数入了娼门。她冷静安抚本身,现在朝堂上大局已定,林家眼观六路,应当不会走沈家的老路,这个主子的身份约莫临时能坐得安稳。小时候她养在佛门里,竟日和定逸师太一处,日子虽贫寒,倒也安然喜乐。当她从佛门回到尘凡,才突然发觉严峻:脆弱贪酒的爹,身材孱羸的娘,而她顿时要及笄,家里已经筹措给她说婚事了。
薛氏是个美人,陈香兰这具皮郛便更仙颜上几分,加上气韵灵秀,识文断字,又做一手好女红,平时文文悄悄,脸上常挂着三分甜笑,且陈氏佳耦都是诚恳人,因而上门刺探的人几近踢破了门槛,更有几家在林府极有头脸的管事都来扣问。
世人见香兰摆了然一副搏命拼活的架式,便要上前夺刀,香兰疾言厉色道:“谁夺我刀子谁便是我仇敌!就算我本日杀不了她,就明日再杀!”这一番威势凛然竟将旁人都唬住了。香兰又朝吕二婶子瞪去,咬牙切齿道:“恶妻,有种过来受死!你吵架我娘,我就弄死你家的小崽子解恨!”
吕二婶子“嗷”一声惨叫,只觉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不由松开薛氏,差点将苦胆呕出来。香兰举着门闩仍要打,世人惊叫一声:“了不得了!”上去便夺香兰的门闩,香兰顺势让人将门闩抢走,扭身进厨房又举着菜刀出来,奔着吕二婶子冲畴昔,口中高叫道:“你竟日里偷鸡摸狗拿我家东西,本日又吵架我娘,新帐旧账一起清理,我再不活着了,跟你同归于尽!”
世人跟着和稀泥,劝道:“曲解一场,曲解一场,街里街坊的甚么话儿说不开的。”
吕二婶子本心要跟香兰对打对骂,但听香兰说“弄死你家的小崽子解恨”,见对方清楚是豁出去不要命的架式,一时候也被震慑,窝在院角不敢言语。薛氏见女儿为她出头,内心尤其解恨,但见香兰动了刀枪,双目赤红,端的儿要打要杀,便怕了,踉跄着跑到跟前一把搂住香兰道:“我的儿,快把刀子放下,真闹出性命吃了官司,你让娘可如何活!”
香兰扯着嗓子道:“方才那恶妻吵架我娘你们如何不拦着!我家本日受了奇耻大辱,我先砍死她,再抹脖子他杀,也落得洁净!”说着仍要往前冲,骂道:“有本领把你们家姨奶奶抬出来,呸!甚么‘姨奶奶’,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狗仗人势的东西,今儿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先捅死你,再去抹脖子!”
陈万全已在屋里躲了半天了,方才院里闹起来,他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见了香兰咬牙切齿道:“你呀你呀,净给家大人肇事!”
薛氏“扑哧”一笑,点着香兰的脑门道:“你自幼佛门里养起来,佛祖不是慈悲为怀么?你怎想到拿菜刀的?把我生生吓出一身盗汗。”
香兰只想仰天长啸――她宁死也不肯如许嫁人!嫁了林家的主子,将来生的子子孙孙永久是林家的主子。主子是甚么?主子是货色,主子是仆人的财产,主子不能科举,主子不能自在婚配,主子不能有本身的田产地契,主子就是仆人的玩意儿!仆人要卖,要杀,要剐,要送人,都是无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