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窗前站一阵,又恐让别人发觉了,转归去摸了个旧垫子,靠在墙上坐了下来。如果平常女子,这一番变故只怕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香兰宿世经历大起大落,抄家放逐,生离死别,加上心性坚固,现在却抖擞起来,将身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摸了出来。
她确切不大喜好香兰。她自夸才调不差,一心要在丫环里拔个尖,秦氏房里能人太多,她熬不出头,现在到了青岚身边,倒是被事事倚重。谁想平空多出个香兰,固然不与她争,可待人随和,小丫头子都喜好她,又得了林锦楼的青睐,让春菱多少有些吃味。可现在看了香兰这番描述……春菱微微打个寒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丫环还是如她这般姿容平常的好。她到底不是心肠暴虐之辈,昔日里对香兰的妒忌现在倒化成了不幸。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香兰为人和性子都是讨喜的,谦恭柔嫩,不爱争闲气,也不挑衅是非是非,有甚么事求到她,也老是帮着经心极力做好。
春菱刚要说话,却瞧见迎霜等人从不远处走来,赶紧攥着那玉蛙仓猝忙走了。待回了房,春菱坐在床上,还觉着胸口一阵乱跳。
春菱游移道:“你说受了冤枉,甚么冤枉?”
画眉嘲笑道:“我们家过得好了,你可别忘了这是你当初卖闺女得的好处。”
宋柯忙道:“这个天然,我毫不能说出去。”春菱福了福便走开了。
这一句话春菱便明白了,内心一沉,只觉此时担着莫大的干系。正踌躇间,又听香兰道:“好姐姐,我只求你把这玉佩交给宋柯大爷,让他买了我,别让大*奶把我卖到窑子里……”说着便跪下来,春菱看不见她在屋中做甚么,却能听得“怦怦”作响,香兰显见得正在叩首。
她抱着膝盖细心想了好久,忽想到这两天春菱首犯咳嗽,每天吃了饭都要到小厨房煎药吃。春菱图近,常常都走到这处斗室来。春菱与她并不算交好,乃至模糊另有些敌意,可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香兰偷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丫头婆子来回走动,忽见到小鹃腰间系着白布,拿了个大捧盒遥遥的走过来。香兰心中一喜,张口欲喊,却见小鹃捧着盒子拐到回廊上去了。香兰不由绝望,却也无可何如。
进院子瞧见个丫头正在浇花,便问道:“素菊呢?”那小丫头熟谙春菱,晓得春菱同林锦亭的通房丫头素菊是当年一同进府的丫环,很有些交谊,便笑道:“三爷刚起床,素菊姐姐正服侍呢。”说着进屋把素菊叫了出来。
香兰缩在墙角里耐烦等候,天气擦黑的时候,春菱公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香兰心中一喜,赶快凑到窗子前头,把从柜里翻出的小炭块从窗子丢出去,连续两颗都砸到春菱身上。
此时却见宋柯一边走出来,一边转头道:“俢弘,你快些,我在外甲等你。”
香兰咬牙道:“我的冤枉便是大爷要汲引我,大*奶便要将我卖了。”
春菱一见,立即如获珍宝,推了素菊一把道:“你快进屋服侍去,我等你。”看素菊进了屋,便快步挪到宋柯身边,将掌心中的玉蛙送到跟前,低声说:“宋大爷,香兰让我给你送这个东西来,她说她被大*奶冤枉,关了起来,这几日就要被卖到窑子里,求你把她买了去。”
杜愈对画眉到底含了愧,又因百口要希冀她,被顶撞两句也便装聋作哑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