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屋里没了旁人,香兰也没心机清算。这一日各种变故让她身心俱疲,浑身摊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想到本日几乎被辱,腿另有些颤,内心又恨又怕;方才在林老太太面前一番演出陈情,更耗经心力;厥后曹丽环被逐,她自个儿跟做梦一样到知春馆岚姨娘跟前听差,还莫名其妙升了二等,又有些高兴。这一天悲喜交集,事发俄然又诡异,香兰总有种莫名的惴惴,只是她此时太累,不肯再去想了。
银蝶忽叹了口气:“我原觉得春燕走了我便能换个差事,哪怕能去服侍蜜斯也是个别面长脸的差事。谁想还是服侍姨娘……啧啧,只怕今后难有甚么大出息。”
林锦楼看了银蝶一眼,点点头,又看了眼香兰,见她还是埋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想引她说两句话,屋里却另有旁人在,想着来日方长便胡乱叮咛了两句回身走了。
银蝶极懂眼色,立时跪了下来,香兰也忙跟着跪了,口中道:“请姨奶奶大安。”
银蝶显是表情极好,将承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她是个自来熟,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套问香兰家中景象,传闻她爹只是个古玩铺子的三掌柜,立时又将身价拿捏起来,捂着小嘴儿笑道:“我爹是京郊那处庄子的二庄头儿,就他的身份,如果在府里当差,大小也是二管家的身份,最差也是个执事,大爷对他正视得很……我堂姐含芳是在绫女人房里当差的,极有头脸,哪个小丫头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姐姐’。”
香兰脸对着墙,听银蝶那头没了动静,安然合上双眼,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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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二人无话。银蝶收好了东西,也在床上躺下来,展转反侧,回想本身使了半天银子,家里托了她堂姐含芳,又托了个有头脸的婆子,最后春菱才松了口,收了根金钗,把她从粗使的跑堂里提到岚姨娘房里,她原另有些不乐意,可现在瞧着却有些心气儿了。又想到林锦楼俊朗不凡,身量矗立,气度高贵风骚,本日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只感受内心有一只小耗子挠来挠去,说不清甚么滋味,细揣摩另有些羞人。她实在躺不住,忍不住开口道:“大爷今儿个对我们笑了呢,你瞧见没有?可俊了。”
香兰道:“我们服侍的这位岚姨娘必定很得大爷欢心了,怀了身子能让大爷欢畅成如许,想必也是个美人,待会儿倒要细心瞧瞧。”
香兰仓猝起家,理了理衣裳和头发。银蝶忙对着镜子理鬓角,蘸了点胭脂抹在唇上,又感觉太艳了,把帕子放在唇上压了压。
香兰还在游移,银蝶早已脆生生应道:“大爷放心,我们必定好好服侍岚姨娘,这也是我们应尽的本分。”
香兰只是笑,并不搭腔,心中却想:“这不过是临时呆的处所罢了,给人当丫环的,再风景能风景到哪儿去,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探听运营,能脱籍出去才是端庄。”
香兰微微皱眉,不想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同银蝶起争论,干脆装听不见,只将承担解开,把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
春菱道:“岚姨娘是最刻薄疼人的,你们俩跟了她算有福分了。”
香兰歪在床上,含着笑说:“我倒满足,如果岚姨娘脾气和顺些就更好了。”
银蝶忆起赵月婵花容月貌,姿势浓艳,本身是千万比不上,心中竟有点气恼,道:“大爷跟大奶奶很不相谐,纵她生得美,也不讨大爷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