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刺客无疑是步寒英，这位天下第一人可不是浪得浮名，百万军中取大将首级尚如探囊取物，他能单枪匹马杀了乌勒王也不让人不测，题目在于他如何能刚好呈现在那边，又如何从野狼卫无所不消其极的追杀下消逝得无影无踪？
她问道：“爹，你梦见了甚么？”
“他若真是为我好，也不会让你来管束我。”昭衍嗤笑，“我受子母连心蛊所制，就算现在赢你一回，一旦你起了杀心，我连翻盘的机遇都没有……当然，他料定你不会等闲脱手，毕竟他把态度摆得很明白，你如果直接杀了我，不但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还会引他亲身脱手灭了你这个大患，摆布他正值丁壮，再培养一个担当人并无不成。”
有风吹进帐子，灯火摇摆不定，江烟萝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沉默也持续了好一会儿，昭衍昂着头不再说话，像是等待讯断的犯人。
哪怕明知她在惺惺作态，可昭衍内心仍闪过了白梨那柄断刀的影子，他一时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探手入怀，将那块玄铁五雷令牌丢在了桌面上。
昭衍一只手抓紧了桌角，声音沙哑隧道：“我该谢你么？”
殷氏宗室香火残落，纵观现存几位宗亲，平南王殷熹、建王殷焘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前者是手握重权、声望极高的实权藩王，后者则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又在两月前被萧太后捏住了致命把柄。是以，倘若必须从这两人当挑选一个立为皇太叔，萧太后宁肯扶一把建王殷焘，她太清楚平南王殷熹是甚么样的人，两边树敌也深，如果平南王一系入主都城，全部萧家及其翅膀都难逃被清理的了局。
昭衍扯了下嘴角，道：“只差一点，我便回不来了。”
“冯墨存亡前，你对他停止了酷刑逼供，将拷问出来的统统全数传回给我，随即出关返回寒山，而后我设法安排一众忽雷楼死士出关，由你假借冯墨生名义批示他们侵犯青狼帮。”江烟萝盯着他的眼睛，“你给我的，当真是全数吗？”
“前提？”
“你说用了一份不完整的九宫名单引萧阁主出京来此，我的身份在他那边过了明路这件事，你也应当晓得了，不然不会被他默许来做说客。”昭衍定定地看着她，“朝廷要招安除奸，萧党企图杀人灭口，而萧阁主对飞星盟并非毫无愧意，以是允了我的三日之约，但前提是我安守本分，不管三今后成果如何，他都不但愿我再插手葫芦山的事。”
“想，可我还能等，你却不可。”昭衍反握住她的手腕，“青狼帮不在你的节制之下，海天帮的职位在鱼鹰坞遇袭后一落千丈，至于武林盟……即便谢掌门他们死在葫芦山，其他人迫于威胁利诱接管了招安，萧正则也不会再让令尊持续执掌武林盟，他会趁机剪除你在江湖方面的羽翼，让你今后收心管好浮云楼，或许会在将来传你阁主之位，但你情愿等上十年八载，替他做萧家的守户犬吗？”
“我、我梦到中秋月圆，一家人都在栖凰山上，你姑母做了月饼，你哥哥……”声音戛但是止，江天养嘴角的笑容跟梦境一同碎了，他抓紧了被褥，喉头狠恶转动，再也说不下去了。
习武之人感官灵敏，何况是在历经大变后，昭衍与江烟萝这番对峙的动静不大，可在这帐子里，睡得再沉也该醒了，除非……他底子不是睡着了。
昭衍垂眸掩住森然厉色，道：“人落在你手上，当然是任你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