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里是练功房,不如说是一间禅室。
秋娘开门放人,陈朔甫一进院就见江烟萝与昭衍对桌而坐,他脚步微顿,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却听江烟萝道:“这里没有外人,直说吧。”
西市最负盛名的八里百花长街,昨日他们入京时也曾颠末,只是车马仓猝未及流连,幸亏夜里阛阓虽闭,坊内街道却灯火透明,一些铺子也彻夜不关,便宜了昭衍行事。
江烟萝的设法明显跟他不谋而合,脸上笑意渐深:“昨日萧正风去总坛闹了一场,被敲打一通后愤但是去,萧正则知他不肯善罢甘休,命惊风楼连夜审判犯人陈敏……”
他不过精通药理,也晓得毒植曼陀罗的大名,此植株通体有毒,花、叶、籽乃至根茎都可入药,当今常见的镇痛麻药里多含曼陀罗,一些医师还将它用于医治痫病寒喘,只是在药量上务必谨慎考虑,罕用奇效,多用大毒。
顷刻间,昭衍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死死捂住了胸口,面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混乱起来,变得粗重又短促。
江烟萝唇角上扬,道:“看来你心中已有思疑人选。”
萧正则对此不置可否,带上木盒起家道:“走,去百花街。”
正门上了锁,昭衍绕着旃檀堂转了一圈,肯定屋里没有人,便使小伎撬开了一扇偏窗,翻身而入后反手一搭,窗户又规复原样。
昭衍顿时一惊。
江烟萝向秋娘打了个手势,后者当即会心,进屋取了一卷图纸出来,鲜明是听雨阁总坛的详细舆图,昭衍遵循江烟萝的指导看畴昔,在内心构建起院墙廊道的表面,点头表示记下了。
堂堂听雨阁之主,手里沾的血都不知多少,如何会在总坛内设禅室?
江烟萝正坐在打扮镜前让秋娘为她梳头,昭衍将匣子翻开来看,只见内里盛有一小把黄褐色线香,闻之气芳香,他便取了一根扑灭,插入陶瓷香座里,未几时就有一股舒缓淡香在屋内分散开来,温和不失幽雅,清醇暗含温辛,实为令媛难求的上等熏香。
言至于此,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密道!”
“我也未曾说过此香有毒。”
“昭衍现在那边?”
“我未曾出来过,只晓得是萧正则的练功房,位于总坛西北角偏僻处。”
翌日朝晨,萧正则命人送来了一个木匣子。
萧正则卯时出府,后晌才回到总坛,传闻江烟萝在此等待已久,当即前去见她。
“部属陈朔,求见楼主。”
这就是引发奇毒的药引。
“以萧阁主的身份,他清楚能够在天亮后直接进宫向太后讨要证物,为何要大费周章呢?”
若非江烟萝事前有所安插,恐怕谁也发觉不出此中端倪来。
“两种能够,要么是这安神香在别处也有存量,要么就是萧阁主有避人耳目的体例进入慈宁宫。”昭衍看向她,“事涉郡主中毒溯源,你既然提了慈宁宫偏殿的熏香,想必萧阁主也不会拿旁的玩意儿前来敷衍,只能是后者了。”
一步错不免步步错,昭衍好不轻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他是千万输不起的。
江烟萝不知能拖住萧正则多久,这总坛里也不是安然之地,他在此担搁越久,越轻易横生枝节。
这那里是一滩浑水,清楚是越搅越脏的泥浆子。
腥气涌上喉头,垂在身侧的左手攥紧成拳,骨节根根发白,指甲几近要嵌进肉里,从掌心传来的刺痛勉强唤醒了神智,昭衍颤抖着松开手,看到那四枚深深的新月印,脑中想的竟是还好没流血,不能留下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