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祝大声道:“未时到!”
灵堂设在瑞庆堂偏厅,占地不大,但也不小。
雨停后,府衙差役便率人四周清理狼籍,可这都城实在太大,人手不免不敷,必得分出个轻重缓急来,哪怕不顾贫困百姓的温饱工活,也得紧着达官朱紫们的出入通行,如此不眠不休清算了两天两夜,总算没迟误庆安侯的头七。
萧正则淡淡道:“华容去后,我发誓不续弦、不纳妾,更不会留有后代。”
一时候,不但是张尚书为首的几位朝臣,连萧家的族老们都变了神采,纷繁用自发得隐晦的目光在萧家兄弟之间来回打量。
一把匕首刺穿锦被,将侍卫的手掌从中贯穿,他来不及拔刀,更未能出声示警,那躺在床上的“尸身”便翻身而起,将侍卫反压下去,匕首顺势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顿时飞溅到垂落的白幡上!
三天前那场冬雷雨下了整日彻夜,不但内城低凹地污水横流,外城的护城河也涨高了水面,万幸老天打过一鼾便收去神通,河水总算没有漫出来。只是这城里多处浑浊不堪,门路也泥泞难行,百姓们怨声载道,官吏们亦是叫苦不迭。
圣驾当前,没人理一个小儿含混不清的胡言,夙来心疼曾外孙的张尚书更是双眉微皱,朝孙女使了个眼色,冲弱还是抽泣,亲娘也哄不了他。眼看这小孩儿就要哭闹起来,一只手俄然伸到他面前,拇、食、中三指轻旋若绽,只一下便晃花了孩子眼,可不等他伸手去捉,一道温和蔼劲便从指间弹出,正中小儿睡穴,他一声也未吭,带着点笑意睡倒在张氏怀里。
永安帝神采大变,整小我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张口就要喊人救驾,不料脖颈一凉,倒是一小我从屏风后闪身而出,永安帝这一退恰好与他撞个正着,刀刃紧紧贴上颈侧,只需悄悄一动就能见血!
他侧头看去,萧正风还是目不斜视地往火盆里添纸钱,少夫人张氏抱着小儿站在灵位之下,满面笑容如何也袒护不住。
既无外人在场,永安帝也不再装模作样,教唆侍卫道:“你畴昔摸两下子,就算代朕尽情意了。”
“带烨儿去后院歇着吧。”萧正则对张氏低声道,“这厢等下大殓,孩子还小,把稳惊了魂。”
兄弟俩并肩而立,萧正风声音虽轻,语气里却带着浓浓调侃:“你待我儿,倒是非常上心。”
耳畔俄然响起了一声嘲笑,很轻,只要萧正则能闻声。
万幸这世上没有鬼神,诈尸更是无稽之谈。
这话说得涣散至极,全不似一国之君应有的模样,在场几位大臣都忍不住皱了下眉,殷令仪更是轻咳了两声,脸颊上那点病态酡红也减退很多,闪现出几分青红色来,幸亏她身边那名婢女实在机警,一手递上巾帕,一手重拍她的背脊帮手顺气。
冬眠门后的“尸身”眼中凶光一闪,如一只猎豹般欺身而上,匕首化作一道寒芒直取来人胸膛!
刺客在他耳边轻声道:“让平南王女一小我出去。”
纵观本日来客,唯有清和郡主殷令仪一人如此穿戴。
他长拜一礼,永安帝倒是神采恹恹,按了按额心才道:“平身吧,庆安侯他……嗯,庆安侯当年为朝廷鞠躬尽瘁,又是朕的母舅,礼法不过乎道理,合该如此。”
臣丧君哀虽是莫大恩荣,但其礼节极其烦琐,从正大门一起往内,门窗都被白纸细心糊住,一点奢美雕饰也不露外,孝棚高高支起,灵堂也安插好了。但是,庆安侯府本是功劳起家,三代世袭罔替下来,哪怕家中出了个太后娘娘,府邸还遵循原制未有扩建,因而永安帝屏退了百官簇拥,只带着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名重臣和四个御前带刀侍卫进入内院,将其他官员连同侍卫队都留在了外院里。